心,哪里也惧怕若此呢?我忽然听到了愤怒的声讨:我们是即将供人品尝之物,而你正是刽子手,居然敢谴责我们的怯弱,简直无耻到了极点!我就颤抖得更厉害了,因为我觉得它们说得对,我只看到了自己的悲哀,殊不知世上悲哀之物多得是,真正比较起来,或许我的这种命运在许多事物面前倒是难得的福运也未可知呢,那我这般故意地将自己弄得形如枯木、心如死灰,到底有什么意义,不是太不懂得天下万物兴衰存亡之大道了吗?于是我迅速修正了在这些凋残的伪花朵儿们面前的态度,向它们给予了一份真切的同情。当然,所谓的“真切”仅是一种浅薄的心态而已,就其实质来说,我是期待着以此换取他人他物对我的真切同情。
其实我们都是虚妄啊!
它们得不到真正的同情,就如同我也得不到真正的同情。它们在我的鬼头大刀下默默地呻吟(我居然说同情它们,天下谎言之大莫过于此),我在层峦叠嶂之间苦苦地呻吟。我们的呻吟互相推波助澜,此消彼长,暗暗较量,绝不退让。菜房外面是岳麓山右侧的一条狭长的山脊,像一条鲫鱼的脊背,脊尾甩在这座大殿的阴沟里,那满山的寒风便沿着鱼脊呼呼地刮了下来,将我们房里的层峦叠嶂刮得地动山摇,飞花飘雪。零落的花瓣便借着风势更加矫情弄姿,呻吟出无限的春情。可我没有上它们的当,我只觉得它们的春情里尽是无边的寒冷,触摸久了是可以把手冻伤的。于是有人在房里生了一堆火,火舌几乎要舔到房顶的木梁了。然而没有人理会。我便非常急切地盼望着,希望火舌帮我将这座森然的大殿烧个精光,我没有了着落,便可以从地狱里爬出去,重获自由。我想,如果我真的能重回人世,又碰到了一个去年深秋的那个古怪的日子,那我绝不会再次去跟它进行愚蠢的较量了。我真的非常希望上苍能给予我一个证明这种睿智的机会。可我等了很久很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舌,几乎要被那火舌的强光映照得失明了,房梁除了一抹血色,没有半点动静。我终于明白了,这座大殿里的一切都是跟我过不去的,即使是无意识的东西,也被有意识地赋予了这种深刻的概念。房梁烧不起来的,大殿巍然屹立,有如一座宝塔,将我的肉体与灵魂双双镇压,我逃不出去的,永远逃不出去的。
当然,菜花们也逃不出去,幸喜有它们,使得我尚有一个可以恣意施暴而不受惩罚的对象。它们是我灵魂的一个秘密处所,我可以在这里贮藏我精神上的一些不可示人的可怜的宝物。
这时,上来了一个家伙,拿着一把长柄大勺子,伸到我胸前,说:“去卖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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