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在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中放逐了自己几个月后,我终于又沉浸到了山谷的风月之中。两种风月,一静一动,境遇不同,色彩迥异,各有千秋。我似乎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更喜欢哪一种。或许这事得分别来看,如果论通经活络,自然是山外的风月,论呼吸吐纳,那肯定是山里的风月。通经活络是我需要的,呼吸吐纳也必不可少。前者的疏通,也许会使心里装下太多的污秽和毒素,必须排泄掉,于是后者的吐纳就显得十分重要了。照科学的说法,这叫新陈代谢,而照精神的说法,这叫做节奏,生命的节奏。这种节奏是不能不讲的,就如同音乐不能不讲节奏一样。没有节奏的音乐是死的音乐,同样,没有节奏的生命其实就等于死亡。我恍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把琴弦,需要有人给我拨一拨,让我从身体内部流泄出生命的音符,展现生命的精华。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熟悉的。但我在峡谷里坐久了,就慢慢觉得似乎总有哪个地方不对头,跟从前相比有了变化,变得我不是那么熟悉了。我花了好几天时间,都没有找到这个变陌生了的东西。后来有一片落叶飘到了我头上,挟来一股枯黄的枫香味,我从它上面获得了启发,只觉眼前一亮,顿时知道了这个陌生物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我自己。一切都没有变,独有我不再是过去的自己,因为过去的自己跟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什么两样,我们是兄弟姐妹,都是纯物质性的东西,但现在,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夜生活的我已经还原成了动物,至少部分地还原成了动物。我甚至能在自己身上闻到一股臭味,人肉的臭味,好像是精液与尿液的混合气息,令人作怄。我立刻感觉四周有无数厌恶与鄙视的目光向我射来,它们带着阳光的锋刃,憎恨我的无情的背叛,将我给万箭穿心了。这一刻我羞愧无地,恨不得跳进亭下的那片池水,洗净我污秽的身体和污秽的心。但我随即想到这是对碧绿的池水的糟蹋,而池水是青山的魂魄,那就相当于糟蹋了青山,这是更大的罪过,如果说纵欲多少还因符合人之本性而可以得到原谅的话,那将自己的污秽转嫁他物的行为就无论如何不可宽恕了。于是,凭着对青山的这种爱护之情,我多少缓解了一下自责之心,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还是有资格继续以山谷为家的。另外,我毕竟在这里清心寡欲地驻守了许多年,这份忠诚足以抵消我近几个月的过错。何况,我觉得还是要再强调一遍,这是为本性的过错,我认为自己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求得青山的谅解。
岳麓山似乎琢磨透了我的意思,峰头白云飘飘,轻轻一笑:你大概还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说应该得到支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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