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在海洋的小船艇。
粗野之人的细致,就像偶尔开合一下的扇贝,闪出的珠光昙花一现。
赫伦的笔杆顿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
“卢卡斯,把磨石放下吧。”他开口,“这种细小的活计,以后用不着你来做。”
移动的磨石陡然停滞,卢卡斯不解,“怎么了?”
赫伦把废掉的莎草纸攥成团,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你是勇猛强大的角斗士,手里只能拿刀使剑,像战神一样大破千人,而不是做软弱的家奴要做的事。”
卢卡斯松开磨石,压着眉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记得……您之前还夸我照顾您十分细致,就像父亲一样。”
“那是我之前的想法。”赫伦重新铺开一张纸,“你就是你。我不想看到你因为奴隶的身份而改变自己。”
卢卡斯抬了抬眉毛,老实地丢开磨石。
赫伦写完诉状,交代奴隶送到法院。他觉得很疲惫,走到中庭里透透气。
塞涅卡的丢失,苏拉的疯狂,像一团乌云团聚在胸间,久久不能驱散。一种隐晦的杀意从暗处袭来,黏着在他身上;他难以撇清。
罗马的降雪告一段落。太阳被挡在巨云之后,阳光如宽宽窄窄的刀锋、从云的边缘倾泻而下。初雪之后尚为灰蒙的天,被这几记光刀分割开来,形成许多浅黄的色块。
冷雪后的暖阳,比夏季的骄阳还显得温热。
弗利缇娜推着范妮来到中庭。她为主人套棉靴、披斗篷,为她戴上黑毡帽。
范妮的黑曜石就隐遁在帽沿之下,收敛起光泽,像一枚暗沉的铁块。她瘦得形销骨立了,脸颊的红润不复存在。
她每天都会睡很长时间,眼圈却是疲惫的青黑色。她的灵魂好像越来越远了,名贵的汤药也留不住她。
所有的奴隶都安慰她,哄她说病会好。只有赫伦知道,她将要入土了。
赫伦走到她身边,伏下身亲吻她的手背。
闭着眼晒太阳的范妮惊醒了。她下意识缩回手,一低头就看到儿子在冲她浅笑,眼神有些复杂。
“赫弥亚……”她惊奇地说,“你回来得真早。卡普亚的雪景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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