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小道长,你安心看戏便是。」他五指轻轻收拢,那条花枝又在华阳脚上缠了几圈。
华紫渊微蹙眉头,从长剑上一跃而下,踩着飞檐翘角,那柄长剑光芒大盛,化作纷纷剑影。
几乎是同时,其余三道天雷轰然而至。
府里的家丁仆妇,原本在担水救火,煌煌天雷一落,把他们吓得挟起细软往府外逃去。一时间树倒猢狲散,雕栏画栋都付之一炬。
眼看着陆老爷住的养心斋被火舌吞噬,天忽然暗了下来,冷风阵阵像是刮骨钢刀,风里传来凄凄的歌声。
青春已老,
红豆未抛;
昨日遥遥,
今日渺渺。
华阳像是坠在梦魔里,一半是热气蒸腾的火场,一半是阴气袭人的鬼城。打斗声隔着千山万山,只听见女人的啼哭一声声逼近,片刻工夫就近在眼前。
华阳再一次看见这张满脸血污的脸,心里像是开了调料铺子,酸咸苦辣,独独没有甜。
离得近了,才发现女鬼生得和陆青川有五分相像,眉梢眼角气韵内敛,细细看时才看得出秋水氤氲流光那一转。
华阳一时恍惚,仿佛见到了死去的陆公子,声音里带着哭腔,一个劲地说:「青川,我来晚了。」
那妇人恍如未闻,她身上除了熏人欲呕的腐臭,还带着淡淡的脂粉香,花容月貌,到头来不过是红粉髑髅。这道猩红的影子一步不停,血染的裙裾,慢慢地从华阳身上穿过去。
华阳打了个寒颤,突然惨叫起来,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统统涌进脑海,惹得眼泪夺眶而出。
华紫渊嗤了一声,正要出手,就看见华阳猝然静下来,目光呆滞地瘫坐在地上,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
远远的,女鬼已经进了养心斋。门前两幅金匾被烧得看不清本来面目,中间露出漆黑的门洞。这妇人流着清泪,被烈火烧着,步履匆匆。堂中那座佛龛正对着大门,观音坐像宝相庄严,满目都是刺眼的佛光。
她忽然踟蹰起来,眼睛里渐渐地全是血泪:「老爷,老爷。」
她流着泪,从佛前走过去,每走一步,就变一分模样,等到了床前,把帐子挂到左右的床钩上,已是温婉淑静、头绾兰钗、脸上薄薄抹着脂粉的旧时容貌。
陆老爷还卧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得极不安稳。直到这妇人执了他的手,才忽然舒展了眉头。
妇人呜呜地哭着,只说:「我也只能帮你这几回了。从前你总到陇上来听我唱曲,之后结为夫妻,十几年了,虽然彼此嘴上不说,心里未必没有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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