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妖轻声笑了。
「小道长,你似乎在白云观,也过得不好。」
「紫渊……师兄……」华阳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句话,「救我」这两个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华紫渊仍跪在原地,胸前起伏不定。
身后那妖怪似笑非笑地瞥着他,红得碜人的眼角斜斜上挑:「我带你走吧。」
华阳只觉得一阵凉意直窜,额角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连挣都不敢,又冲着华紫渊怯怯地唤了一句:「师兄?」
那狐妖箍紧了他:「我最恨看见你的血了。我可不会拿刀子割你。」
华阳抖如筛糠。
那股腥臭的妖气笼罩着整座陆府,头顶无星无月,暗红色的云翳泼墨一般溅开,肆虐的火舌骤然一窒,不过半盏茶的工夫,焦土上缕缕余烟腾起。
那人字字带笑:「修道有什么好的?」他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暴戾之气陡生,恨声又重复了一遍:「修道有什么好的?」
那狐妖把头埋在华阳颈间,似乎有些想一口咬断他的喉管,快要咬上的时候又犹豫起来,分不清该不该就此杀了。
华阳又累又恨,强撑了许久,膝盖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偏偏被那一双妖光大炽的眸子慑着魂魄,一动不能动,真正是濒临绝境。
那狐妖只剩一件素白的中衣,站在暗红色的云翳下,见他摇摇晃晃,这才愤愤把尖牙收起,伸手扶在他腰间。
不是不恨,却狠不下心杀了,又焦又躁,数千年来未曾有过。
华紫渊单膝拄地,眼底恨意正浓:「留下姓名,此仇来日必报。」
狐妖斜睥着他,话却是对华阳说的:「也对,道长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从哪刮来的一阵妖风,吹得尘埃大作,满眼都是白白茫一片。
等风散尽了,地上骤然多了四行一指来深的字,笔迹之狂狷恣肆,读来令人心头一悸。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
草木犹得春风令,白骨不复旧时容。
夏鼎几迁龙虎气,谁言秦川帝王州?
千古兴替七弦上,万里长空一倚楼。
最后一个楼字长长拽出一笔,因他怒气未消,笔锋似一道剑气扫过。地上四行手笔,经这叫倚楼的狐妖一一诵出,倒有了寒风肃杀之气。
他左手揽在华阳腰间,右袖一甩,乘着股妖风,朝金陵城外飞去,华阳到了半空,眼睛还呆呆看着华紫渊。
等他们去远了,华紫渊又闭目调息了一会,华清华玄从断墙后走出来,压低了声音问:「真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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