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笑了一会,视线忍不住落回魏晴岚身上,彷佛看一眼就少一眼,脸上时而悲,时而喜,谷中月已中天,万籁皆尽,只有水打浮桥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知不觉竟是看了一夜。
谷中晨光初透的时候,常洪嘉轻手轻脚地从竹榻上下来,劈柴填灶,生火做饭,等盖板掀开,白烟腾起,往锅里添水的时候,地上已经盘了不少小蛇,一个比一个脖子伸得长。这一群脾气古怪的家伙,有些身上沾著花香,显是在花下打过盹,有些身上带著露水和泥痕,不知道刚从哪片山林溜回来。
常洪嘉用手将菜刀上的青菜碎末一点点抹去,拿水瓢舀了一瓢水,随意冲了冲手,正好看到几条蛇脏兮兮的脑袋,忍不住伸手替它们把泥巴揩净。就这样来来回回洗了几遍手,直到身边围著的一圈蛇都鳞片发亮,这才坐到板凳上,搂著一筐山菌,就著清水一个个给菌子去蒂,再放进盛了温水的大碗公中。
才一会儿工夫,锅里米粥的香味又浓了几分。几尾馋嘴的小蛇开始往灶台上爬,常洪嘉正好洗完了最後一个山菌,赶紧站起来,一面把它们哄离灶台,一面把粥吹凉舀出,放进十馀个一字排开的小碟子里。
碗碟刚落地,那群小蛇就争先恐後地围了上来,四下静悄悄的,只有咕嘟咕嘟吞咽的水声一声响过一声。有吃得快的一抬头,看见常洪嘉倚著炉灶发呆,不由叫了他一声:「常呆子?」
常洪嘉一惊,猛地往後退了半步,後背撞到碗筷,当地一声。霎时间,各式各样的称呼都冒了出来:「姓常的?」、「常先生?」、「呆木头?」、「喂!」
那一群小蛇听见别人叫得与自己不同,恼怒地互瞪个不停,原本落针可闻的寂寂深谷忽然变得热闹了。等常洪嘉反应过来,忍不住用拳头掩著嘴偷笑,越看越乐不可支,半天才缓过气,边笑边道:「别瞪了,吃自己的饭。」
话音刚落,脚边齐刷刷地哼了一声。常洪嘉又是一阵忍俊不禁,听到这麽多声音喊他的名字,虽然喊得千奇百怪,心底仍慢慢地被填满。
听著耳边嘈杂的声音,人偷偷笑著,重新执起长勺,给自己也舀了一勺粥,就在这一瞬间,想起昨夜藉著月色看过的那个人,不由得手心出汗,浑身发烫,彷佛这烂漫春芳,都是那人一笑时的颜色。这样的温存,多看一天是一天,到最後头枕黄粱惊坐起,赚得一场春芳梦,多好。
明明这样想著,却忽然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