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洁净得仿佛洁癖的手抽起那根白玉的发簪,让那一头乌发流泉也似地散了开来,雪白的枕,墨黑的发,像恍然开了一朵黑色的曼殊沙华,映着墨尘白里微红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旖旎。
无桢从未如此细致地端详过他,任何人,在乍一照面时,便被那双绝美的眸子摄去了心魂,还来不及看清他真正的面目。而今,那双眸隐没在眼帘之后,才发现他的五官原也是这般清秀而美丽的。眉是远山横,挺秀的眉峰此时因醉酒而微剔;浓浓的眼睫犹如蝴蝶的翅,静静地休憩在他的眼下;鼻梁不算特别的高,却很挺,也很清瘦;唇不点而朱,若微笑也仅是稍微划过一个弧,不卑不亢地,闲闲逸逸的。
醒着时,他的气质绝对清越而高华,因他清修多年,虽然容姿秀丽出众,然眉宇间神色冷澈如冰玉,神胜于形,仿佛世间一切纷扰和嚣华都难以进入那清净的一双眼。
然而此刻他酒醉不醒,白瓷的肌肤下燃着浅浅的红,毫无防备的面容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清艳。
“难道说,狐精生来就是这般媚惑的么?可以颠倒众生,可以倾国倾城的存在。”无桢深吸一口气,伸手拨开披散在墨尘颊边的发。
一直以来都压抑在他清逸绝尘的气质下,被那清心寡欲的脾性所掩盖的诱惑本质,在主人神智不清时从骨子里游逸而出,恣意虏获被它引诱的人。
轻轻一挥袖,扑灭了床前的灯火。
微微一扬手,松开了自己束发的丝帛。
那枕上,黑发与黑发抵死纠缠,三生不晚。
窗前的月色,无声而羞涩地爬上那同样纠缠的肢体,仿佛为其笼了一层暧昧的轻纱。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无桢不信,情之所向,但愿与他暮暮朝朝,至死方休。
身下的人清凉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在无意识中推拒着,无桢不曾因此停下自己占领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