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坐坐,看池塘里的鱼儿只为觅食而游弋,看畦圃里的花草只为传粉而开放。每每这时,他就觉得死去也只是不为入睡而长睡罢了,稍微有点不由自主,但也没什麽大不了。
这日晌午时分,他倚在亭子的栏杆上,秋意还淡身上就裹了厚重毛毯子。他招来贴身仆从,仆从顺意地捧来鱼食。他把鱼食放在腿旁边,捏起一小撮,手臂伸向水面上方,手一松,鱼食沫子坠下去,引来十来尾金鱼的哄抢。他不看金鱼反而看自己的手,连洒的动作都做不起来了,他微叹口气,并不十分沮丧,他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又捏起一小撮鱼食,手臂还未伸到位置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仆从犹豫地走过来,脸扭作一边,抚著他的背。贺康仿佛连心肝肺要一齐咳出来一般,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这一番咳嗽才算过去。他摆摆手,虚弱地对仆从道:“下次不用来顺我的背,让你染病就不好了。”仆从点头如捣蒜,克制住想要飞奔走的双腿,只慢慢离了贺康五步之遥。
罢了,以後不出来了,走路都要搀扶,他们哪里情愿,不过是被父亲的银子买下来“愿意”二字罢了。贺康对五步外的仆从道:“我走後,你把鱼食都喂了。”他撑著手想要站起来,然而没能成功。额上出了虚汗,他正要跌坐下去,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本人的前面闯入亭中:“谦元!”如此,他跌入了男子的怀中。
贺康闭了闭眼睛,仿佛不愿看到面前的人:“你怎麽又来了。”他想厉声喝,声音出来时却透著许多虚弱,简直是喃喃低语了。
抱著他的男子擦去他额头的汗:“下次你想出来,就派人叫我来,他们照顾得不好。”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贺康使者仅存的劲欲挣出他的怀抱。
男子把他拦腰抱起:“我送你回房,或者,你还想再坐一坐?”
贺康知道自己反抗不能,只好闭上眼睛:“回去吧。”
一旁的仆从见男子代劳乐得心里轻松,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孟少爷,您这边请。”
孟克明轻车熟路地走到贺康居住的院落,走进他卧房,把怀里的人放到卧床上。他把贺康身上的毯子扯下,然後将被子裹在他身上。
“谦元,你又瘦了。”他抚著贺康的额头,方才他抱著贺康如同抱著一堆瘦骨。
贺康仍旧闭著眼睛,不愿同他说话。
“谦元,你晚上想吃什麽,我给你买。”孟克明在他床边上坐下。
贺康忍了许久,身边的人却还是时不时轻声地同他说话,他睁开眼睛,却不看对方:“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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