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水舀进一个小盆,盆子是粗陋的土陶,形状小却很重,边上有个缺口,是过去端不稳摔的。那一次,婆婆用发钏戳破了他的手。
婆婆是个可怕的人,干小枯槁,背佝偻著,一匹白布从头遮到脚,只露一双眼。眼睛上面没有眉毛,眼睑上也没有睫毛,眼皮全是烧焦的痂。
婆婆是个哑巴,不过,青也不会说话。许多年前,青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条细细的绳索,发出的声音大过呼吸,绳子就会自动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後来青也不说话了,就是说,也没有人答应。
端水送进屋子,泥糊的小房子,四面墙,顶上几块破木板子,遮不住天,不过,这里几乎不下雨,有点阴凉遮太阳,比外面强。
空旷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偶尔风声和婆婆发疯摔东西,几乎,是寂静的。
沈闷、干枯、死亡的一个世界。
禁绝,本来就是这样的地方。
青把布巾在水里沾湿了,慢慢去擦婆婆身上纠结的死皮。婆婆身上全是烧焦的疤,几乎看不到皮肤,僵硬的筋肉也跟死物一样,每天必须擦拭,不沾水就会裂开。
刚开始青看到她的模样总会害怕得哭,後来慢慢的习惯了。害怕婆婆会发怒,哭会被打,跑出去,这是个被下了咒的地方,无论怎麽跑,总会回到原地。回去还是一顿打,婆婆是个疯子,人打不过疯子,一个孩子打不过大人。
孩子都是脆弱的。暴力会听话,不应该的变成应该,活著的变死,死了的变成沙硕碎石。
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著。他见过的死亡是化灰,他还没有成灰,但是,心跟灰烬一样。
偶尔他也做梦,梦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