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煎好药端到幽明桌前,依然会温和一笑露出两个酒窝。但一个人有没有变不是看表面的,幽明好歹是佛祖面前念了多年佛经的人,一眼便可看出齐云鲜活的壳子底下仿佛没有了魂,就像行走着的一截腐木。唯一支撑这截腐木活得似模似样的,是这样一个信念:
“幽明,待你好后,我再去寻哥哥。”
幽明不知该如何告知他,自己恐怕不会好了。
他选在一个黄昏时刻,支开齐云,收拾简单的行李上路。好歹是在佛祖面前念了多年佛经的人,幽明可以看透生死,但他看不透离别。他选择不告而别。
幽明不告而别的第二天,敌军攻破平安镇的前一天。
风声渐渐扩散,平安镇大街小巷都是准备出逃的镇民。出逃的场面混乱而热闹,人声喧哗,车马拥挤,平安镇甚至因此陷入一种年节般热烈的假象。
齐云的伯母惠蓉也随着潮流收拾出四个包裹。一个是齐云的,一个是她自己的,还有两个,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
这四个包裹,有两个被狠狠砸在地上——老爷子执拗,死也不肯走。
惠蓉趴在冷冰冰的地上磕头,血渗进堂屋地下老旧的青石砖缝,转眼就没了踪迹。齐云愣了一瞬,也跟着跪下,也跟着磕头。
老爷子仍不肯走。
老太太眼含热泪扶起媳孙,将他们赶出齐家大门。
“走吧,”老太太怜惜地扶着齐云的头,“为了祖母,好好活着。”
齐云死气沉沉的眼泪蓦然闪过一股活人的生气,他鼻子一酸,伏在祖母臂弯:“祖母一道走可好?”
老太太不答他的话。老太太颤着手指细细为他梳了一遍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云儿,他日找到你哥哥,告诉他:祖母不怪他,不管他变成了……什么……”
老太太说到这里,渐渐哽咽。趁着齐云愣神的工夫,她转身阖起了齐家大门。
敌军攻破平安镇这天,齐云搀扶伯母惠蓉在逃亡路上。
惠蓉额上伤口发了炎,高烧不退,滴米不沾。夜里惠蓉发起了梦呓,不断凄呼儿子齐容的名字。齐云扶她到水边,一夜不停为她降温,第二日,惠蓉高烧降下来了,他们却被逃亡的队伍甩下,干粮细软,丢了一半。
敌军攻破平安镇第二天,齐云趁夜背着伯母进了龙盘山。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这道理齐云没认真想,但他这么做了。他这么做,不全是因为伯母的身体不宜赶路,也不全是因为龙盘山中他熟悉地形,找得到野果草药充饥。他进龙盘山,一半是因为,他其实不想随逃亡的队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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