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二人不料赵器侃侃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底虽知他自是树大可依,可如此仗义倒也实在出人意表,双双怔望赵器,赵器却道:“二位所应之事莫要忘了,此事急迫,还望二位赶紧着手去办。”这二人忙感激道:“赵郎如此担当,我等自……”表白之辞尚未说完,那吏首冷笑打断:
“你就算想代人受过,官家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辞,你既未饮酒,单押起来,”说着转脸一指,“他二人先带走!”
等江程二人神号鬼哭声远去,巡吏立刻松了赵器,赵器随即吩咐道:“关一晚,给点苦头吃,饿他两顿,明天中饭后再放人。”巡吏应声而撤。一直坐于次间的成去非这方慢慢走出,赵器一面将画卷起,一面道:
“大公子,这样可行?”
成去非颔首:“意思都点到了,很好,回头再叮嘱一句,点到为止即可,不过是个威慑,明日早早放出来办正事,”他看了看自己那幅丹青,因想起静斋来,心下闪过一瞬的伤感,“等他二人出来,就送过去罢。”
主仆二人从平康馆出来时,街上已宵禁,行人几乎绝迹,打更的声音正隐隐从巷尾传来,抬头即可见星辰漫天,再远处,一两声狗吠入耳,悠悠荡开,更衬得四下寂静。
这样寂静的夜,同样未眠的还有公府农事郎张子衡,他此刻正独立小桥,夏风满袖,不远处淮水之上,夜游的江左子弟,仍在水上泛舟,楼馆中弦歌也未断绝,张子衡清楚那是属于这世间某一类人的,他们疱有肥rou,厩有肥马,朱门公卿,白屋饿殍,荒谬两端。他冷冷一嗤,低首看了看自己那一袭寒素单衣常服,上面贤妻新缀的一块补丁尤为醒目——这是三年前的旧衣了,即便如此,可叹他刚吊死在家中的邻人葛鸣便是连这样一套衣裳都不曾得以裹身……这一日他刚用了晚饭,就见葛鸣妻刘氏赤足发疯奔至他家中求救,待赶至葛家,葛鸣早已吊梁失救,一院子只剩哇哇乱哭的三五稚童,那刘氏亦是哭哭啼啼半日才将事情说清楚:
因葛鸣不过衙役小吏,依国朝例,天下吏人,无品级,属贱民,身无俸禄,全靠各府衙自行安置,故衙役小吏素来过得艰苦,这葛鸣偏又生就一副木讷憨直气,从不肯在出衙公办时似他人那般私勒所谓鞋袜钱、酒饭钱,因此也就过得越发寒掺。自凤凰七年始,府衙俸禄且都相欠,更无暇这一众杂吏。葛鸣因与张子衡是幼时相识,两家住在一处相处甚睦,自开春来已向张子衡几度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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