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看了足足有一刻钟。
那速度很慢, 似乎要记住这檄文上所写的每一个字,隐隐然也似要从这字里行间将一切的过往都抠出来, 一一对应。
苍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这一刻, 坐在这棋盘旁、陆锦惜注视中的顾承谦,再一次成为了昔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不动声色的老太师, 用他经年积累的镇定与从容,面对着眼前汹涌袭来的山呼海啸,将一切一切的外显的心绪都压下,仿佛这天地间没有任何事能让他色变。
可是,他看了太久了。
久到陆锦惜觉得外面的太阳似乎都要从窗边掉下去, 久到她几乎要以为坐在棋盘旁边的乃是一座雕塑。
她实在担心, 终于还是忧心忡忡地开口:“太师大人……”
“我没事。”顾承谦终于将目光从这檄文上拔了出来,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幻,甚至还笑了一声,“聪明一世, 糊涂一时。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我竟是看错了人的!”
又是一句陆锦惜没办法接的话。
她虽从顾觉非处了解过那一场围绕着薛况而在父子间爆发的决裂,却无法去想象彼时彼刻、此时此刻顾承谦是怎样的心绪。
于是只好上前,想将那檄文收起:“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大公子人还在宫中,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左右是从保定举兵,便是打到京城还要一定时日呢。儿媳还是陪您,将这一局棋下完吧。”
顾承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陆锦惜便当他是已经同意了,只伸手把檄文收了起来,就要递还给大总管万保常,想要他拿下去。
可没想到,屋外这时候又来了人。
是个平日里在外院伺候的管事,负责太师府来客的接引与通传,此刻过来也是脚步匆匆。
人才到屋前,就被万保常看见了。
他便问了一句:“郑管事,何事要禀?”
“万总管,外头来了个人,要见老大人。我见此人面生,问他是何来历名姓,他也不肯说,只将此物递来,说是呈给老大人,老大人见了自然会见他。”
说着,便将那物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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