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屋里没别人。
立刻知道这是谁干的。十九郎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这是第二次闯她房间了。
可这一次她没怎么生气,甚至觉得他干得漂亮。还不是是她自己要求的,“我要学识字。给我找点书本笔墨”。
他果然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吩咐,并且悄没声没让任何人瞧见。是不是该嘉奖他的“孝心”?
罗敷心跳加速,脱鞋进屋,关门上闩。不能让别人察觉自己在偷偷学文化。
点上灯烛,就着晃动的光影,将这些“书本笔墨”看了又看,又不由得头大。
有了这几样东西,自己便能读书识字?
——差不多。阿弟张览每日上学,带的不也是这些东西吗?
展开帛书,从头到尾慢慢看,也不知是正是反。每个字都像跳舞的小人,朝她搔首弄姿,就是不开口说话。
罗敷皱着眉,烛光底下辨认半天,好容易在字的海洋中找出一个眼熟的“秦”字——飞檐高台前,舞姬裙摆旋——这才确定了上下左右,将那帛书珍而重之地拿得端正。
随后又不知该怎么办了。是不是该一个字一个字的抄?笔墨练习册都给她准备好了。那刀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暂且扔一边。
她洗了手,头发挽起来,将这一摊子东西铺在小几上,找个软垫跪上去,铺平裙摆,正襟危坐。
右手执了笔,手指头不知如何放,闭目回忆儒生文人们奋笔疾书的模样,拗了几次姿势,越拗越觉得别扭。
罗敷不是没拿过笔,但都是在布面上绘花样。握笔如握剪刀,五根手指攥起来便罢。
于是干脆五指成爪,一把攥住,拇指勾在右侧,自觉八九不离十。
墨用小碟化开,舍不得多用,挽着袖子,蘸了针尖大的一点点。按住那竹简一端,像模像样的,开始抄那个“秦”字。
她觉得写字跟画画差不多。但不知这个“秦”字,是先画高台呢,还是先画舞女?
她攥起笔,决定从舞女的发髻开始画。
没两笔,墨就用光了,发髻成了干扫帚尾。再蘸一下,不幸沾得多了。一个硕大的墨点子啪的掉在几案上,又溅出几个小墨滴,欢快地跳上她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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