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就一直不停地赞美着孟兰亭。夸她有东方女性的神秘之美,称赞她的舞姿,赞美她说话的声音,令他“想起故乡肯特郡丛林里山楂树上知更鸟的婉转歌唱”。
孟兰亭脸上勉强带着笑容,心里盼着舞曲快些结束,忽然,船上的大副快步走进舞厅,附耳到船长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船长的脸上露出凝重而遗憾的表情,起身关了乐曲,示意纷纷停下不解看向自己的乘客稍候,随即过去,打开了无线电广播。
广播里,传出一道正在播送的声音。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在短暂的几天停火之后,丧心病狂的日军,再次对上海发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国府通电全国,宣布即刻起,进入全面抵抗的战时状态。
全面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舞会中止了,乘客们议论纷纷。有摇头叹息的,有暗自庆幸的,也有愤慨谴责的。
孟兰亭奔出了舞厅,看到甲板的船舷之旁,站着一个背影。
她猝然停住奔走的脚步,慢慢地朝着那个背影走了过去,停了他的身后。
“恪之……”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海风劲疾,呼呼地卷着她身上的长裙,也将她的呼唤之声吹得支离破碎,纸片般,瞬间消散在了这片苍茫的夜海之上。
冯恪之转过身,朝她微微笑了一笑。
“风大,进去。”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肩上,随即迈步而去。
孟兰亭跟着他,默默地回了舱房。
今夜无月,星光也被阴云遮蔽,夜色下的海面,漆黑一片。
灯熄了,舱房里,暗得伸手看不到五指。
孟兰亭睁着眼睛,一直到了下半夜,也不知道几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又做起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寻不见回家的路了。
那座她熟悉至每一片檐头残破的瓦当和生长在台阶缝隙里的青苔的老屋,仿佛就在前方。但是每当她努力想靠近的时候,它却又消失了。
她找了许久,却四顾迷茫,混混沌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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