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王理,为人最公道,从来不小视他,更不奚落嘲笑。因此,合族之中,他和王理最好。王理时常开解他:“谁人没些难处?这世间唯有亲人无可选择。你已尽了力,错便不在你。”每每在家挨了打,他便去寻王理。王理话不多,却句句入心。王球听了后,连痛都要轻释许多。他曾听人说,世间可识人无数,知心一个便已足。有王理这么一位知情达理的朋友,他的确已经知足,就如那些江海行船人,虽说风波千里,却始终有个小岛可以避风歇脚。
至于家中这一老一少两个妇人,王球其实也无多少怨言。虽然怒时会挨些打骂,可常日里,继母和妻子都极疼爱他,不许他去跟王理辛苦学做农活儿,每年备些羊酒作束脩,送给族中有学识的长辈,教他读些书。他断断续续读了许多年,也并没读出个什么来,考了几回县学,都没考中。继母和妻子却都不介意,继母说:“咱们家又不缺那几贯俸钱来糊口,即便考中得了官,还得受上司的腌臜气。”妻子说:“是呢,我好好一个丈夫,送出去叫他们那等腐臭人东支西使,呼来骂去?”
王球听了,心里虽感激,却始终有些愧憾,身为一个男儿,常年这般闲坐白食,终归无聊,总该有些作为才好。可这乡里,除了读书便是种田,两样他都做不来,又没本事像族中宗子王豪那般出去做些生意。亲族们见了他都轻嘲暗讽,王理又农务繁忙,不能常去搅扰。闲常无事,他只有去自家那些田里转走,看佃户们种田。每到收获时,这些佃户常常瞒漏收成,少缴分利。王球看得多了,农活儿虽不会做,收成却能估量得出,那些佃客再瞒不过他。继母和妻子都夸他善营生,不像其他亲族白受佃客的瞒骗。活了这些年,这是他仅有之功,心里始终有些空落,总想着能做些大事,好在继母、妻子和亲族间争口气。
他寻了许久,终于等来一个时机:王小槐。
论辈分,王小槐是王球的叔祖。可这小叔祖常日里见了王球,总是大声笑他:“软虫儿,中间爬,身边两只尖嘴鸦,左边追,右边打,肿了脸来掉了牙。”其他孩子听见,都跟着王小槐一起大声诵唱,羞得王球寻不见地缝钻。只要听见王小槐的声气,他慌忙就要躲逃。
后来,王小槐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只银弹弓,从此越发凶顽。有天王球去田里看视,回到家,在院门外便听见继母和妻子在高声叫骂。他以为婆媳两个又斗了气,进去一瞧,两人脸上都青肿了几片,尤其是继母的左眼肿得青桃子一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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