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挖一深坑,坑中填碎瓦石,挑两三担火粪倒在碎瓦石上;在坑中央种植一株桑树,填土筑紧,四边用木桩撑住牢钉,再用棘刺绕护,以防大风和牛羊;时时除虫除草,并不断剔摘主干旁细枝叶,那唤作“妒条”。
到第三年正月,又须斫枝,剔去枯败细枝,粗长枝条,也得斫去一半,树气才旺,叶才浓厚。悉心照料一年,一株桑树才算种好。
不过,对王荡而言,种桑虽难,却比读书轻畅些。尤其眼见着一颗桑种发芽、生根、抽叶、长枝,渐渐变作一棵树,到春天,绿蓬蓬、鲜茂茂,极爱人。
他跟着学了几年,渐渐惯熟。那时,他才十一二岁,却已老成得如同二十来岁。他见每年养蚕时,不少人家都缺桑叶,便想将家中佃出去的地收回来一些,自己种桑树。父亲仍然痴痴呆呆,不管事。母亲则对他始终冷冷淡淡,说出来一定不会答应。不过,母亲不识数,原先每年佃户交粮谷时,都是由父亲和两个哥哥点算,后来这差事便由王荡来承当。每年收成不同,略少一些,母亲并不会察觉。王荡便自己做主,去跟佃户商议,先收回了三亩地,自己开始偷偷种。
可毕竟年纪小,轻活儿还罢了,挖树坑、挑粪桶这些重活儿,他便极吃力。开头一年,树苗没照料好,死了大半。他却并不气馁,嫌种子太慢,又去学嫁接、压条。到第三年,竟养活了几十株。等养蚕季节时,他将桑叶卖给那些缺叶的人家,虽只得了一贯多钱,不到佃户分利的一半,但他却欢喜得了不得,因这桑树不似豆麦,一旦种成,便不必年年新种。他忙又去收回了几亩地,继续勤力种养。
那时,王家亲族的妇人们也都纷纷开始学养蚕织绢,桑叶缺得越来越多。王荡技艺也越来越好,种了五六年,已成熟手。他将家中大半地都收了回来,雇了几个长工,只种桑树,每年所得比佃出去多了不少。
父亲知道后,只叹着气喃喃念叨:“君子谋道不谋食。耕者,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母亲则只似有似无淡淡“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