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才恍然惊悟:老孙是因王小槐之死,迁怒于我。我那日无意间说王小槐身赴火海,老孙恐怕疑心是我下手烧死王小槐,因而才在府衙前烧死那人,嫁祸给我。
他更想起,那王家靴鞋铺店主也姓王。据说当年跟王豪攀上亲,得了王豪资助本钱,才开起那店铺。又借王豪之势,专给官员富户制鞋。老孙恐怕正是由此才想到窃取我那双鞋子,穿在那焦尸身上,留下嫌证!他自然也听闻了知州与那官户子弟有仇隙,才特地使钱,引那官户子弟昨晚与我相会,令我不敢说出和春馆事情,来替自己脱罪。
如今那鞋子已记录在案,无法藏匿,推级和鞋铺店主都已知情,即便二人都不敢开口,其他人发觉鞋底这印字,为争功,恐怕也会寻查过去……即便最终推脱得过,历子上也平白多了条污迹。他越想越怕,不由得怨怒起来,我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哪里有如许过恶,要用杀人之罪来抵偿?
然而,等这怨怒散去,他忽然忆起,自己当年遭人诬陷革职时那等心境:仕途遇挫固然痛心,心底那“信”字被毁,才更如地陷了一般。平日里并不觉着这信有何用,真的溃散后,顿时不见了天日。满眼所见,尽是人心之昏暗可怖。就连自己,也不敢直视深想,从此,只凭一点儿私心私欲求生存活。落入陷阱前,尚是个人;浑身伤痛爬出来后,已成了兽。
匡志心下黯然:虽说只是一席话,我却击毁了老孙心中那信,让他变作了负伤之兽……
他又悔又惧,暗暗观望了两天,并没有人来问及那双焦鞋子,也无人查出那焦尸身份,更没有谁知晓背后凶犯是老孙。
他实在受不得,骑了马赶往皇阁村,想寻见老孙,当面致歉,了结此怨。到了才听人说老孙去汴京料理王小槐后事,尚未归来。那院门前候了许多人,在等着向相绝陆青求教驱祟。他早已听闻陆青盛名,并非寻常方士,精通古人望气之术,最善观人。他心底正无着落,便也走了进去。
陆青见了他,只抬手示意,请他落座。等他坐下后,望着他凝视了半晌。他先还有些避忌,看陆青目光清明平和,才稍稍心安。半晌,陆青徐徐道:“千里无住,乃旅之卦。人世浮沉,存身如寄。时真时假,寒来暑往。或得或失,山高水长。何忧何惧?此消彼亡——”他听着这些词句,虽并无几多奥义,心中暗霾却似乎被风荡扫开了一般,渐渐豁然。最后,陆青教了他一句话,他听了,不知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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