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那里一幅,从层层迭迭高高矮矮的楼顶上冒出来,旗布在风里虎虎飞舞。
“今天什么日子?”他对自己说,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自从一九四一年的冬天日本全面占领了这个城市以来,这样的旗子是早就消失了。而且,这旗子还没有汪精卫南京政府旗子上必有的那四个字:“反共建国”。它是正统的青天白日满地红。
“这是怎么回事?”
才从日本来上海半年,堀田对政治还不十分敏感。在日本统治的上海街头出现那么多青天白日的旗子代表什么意思,也没太多想,只是看到旗子时,“重庆”两个字在他脑海里模糊地溜转了一下,马上被其它念头所覆盖。但是,拐个弯走出小巷走进了大马路,他呆住了。
大街两旁的建筑,即使一排排梧桐树的阔叶在八月还一片浓密,他仍然清清楚楚地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标语,大剌剌地贴在参差斑驳的墙面上和柱子上。字,有的粗犷,有的笨拙,可是每一张标语都显得那么斩钉截铁,完全像揭竿而起的宣战和起义,怎么看,怎么显眼:
八年埋头苦干,一朝扬眉吐气!
庆祝抗战胜利,拥护最高领袖!
还我河山!河山重光!
实现全国统一,完成建国大业!
一切奸逆分子,扑杀之!欢迎我军收复上海!
国父含笑,见众于九泉实施宪政,提高工人的地位!
先烈精神不死,造成一等强国!
自立更生,庆祝胜利!
提高民众意识,安定劳工生活!
堀田善卫停止了脚步,鼻尖闻到上海弄堂特有的带着隔宿的黏腻又有点人的体温的生活气味。他看见一条旧旧的大红花棉被晾在两株梧桐树之间,一只黄色的小猫正弓着身体从垂着的棉被下悄悄走过——就那么一瞬之间像触电一样,忽然明白了。
堀田善卫日后写了《上海日记》,回忆这安安静静却石破天惊的一个上海的早晨:“八月十日夜半,同盟通讯社的海外广播播放了日本承诺接受波茨坦公告,监听到这一广播的莫斯科广播电台,则动员了其在海外广播的全部电波,播送了这条消息。而收听到这条消息的上海地下抗日组织便立即采取行动,将这些标语张贴了出来。”
在无数亢奋高昂的标语中,他突然瞥见这么一条,粉色的底,黛色的墨,贴在一户普通石库门的大门上:
茫然慨既往,默坐慎将来。
灰色的两扇门是紧闭的,对联的字,看起来墨色新润,好像一盏热茶,人才刚走。
堀田心中深深震动:“我对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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