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阶级》都是那时读的。虽然其中有许多我不能理解,我以为理解了的也未必都真的理解了,但我都读得兴味十足。
最让我好奇的是手抄本小说和诗,在一凡那里,这些全被翻拍成照片,像扑克牌一样装在盒子里。记得清楚的有《九级浪》《芙蓉花盛开的时节》。我把《相信未来》抄在笔记本上背诵: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未来是什么?对我们来说,未来是人间大同的共产主义,我们无需描述她是什么样子,无需证明她是否完美是否能够实现。如果能在失望中找到安慰、鼓励,何必要去追究是否能实现呢?有一个能够让你相信的未来,又何必计较眼前的得失与利害呢?“相信未来”的呼唤,温暖着一代人的心。
地坛公园是我上班的必经之路。那时的地坛公园荒凉而安静,我常常很早起床,经过地坛公园时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坐在椅子上读一会儿书。其实要的是那么一股劲儿,我在读书,读文学书,读外国文学书,觉得自己很浪漫,很理想,甚至很贵族,很文化。总之,带着旧报纸包着的外国小说去上班的那些日子让人兴奋。就像每一个姑娘在初恋时都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任何人都没有发现过的世界一样,你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也觉得世界和以前不一样。你变得格外活跃,也格外大胆。正是在那段时间,在那条路上,我认识了双腿已经瘫痪的史铁生。正像铁生在他那篇著名的散文《我与地坛》中所记述的,他正失魂落魄地在那古园里反反复复地想着关于死的事,而我对他感兴趣的是那残废了的双腿上摊开着的书,和他攀谈的勇气来自自行车后夹着的从一凡那里借来的外国小说。
当年那些公开出版和手抄的小说、诗歌都被视为禁书,谁也不敢公开读,更不敢传,一凡却以传阅这些书籍为使命。为了寻找这些书他下了很大功夫,有些书不是他的,他从别人那里借来,再以最快的频率传给尽可能多的人看。排队等着要书的人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到他家把书取走,并且限定最短的时间传给下一个人,有时在一个人手里只能停留二十四小时。从那时起我养成了晚上读书的习惯,二十多年来,夜读的习惯始终没改。后来坐牢,审讯时,预审员让我把所有看过的书都写出来,我很得意地写满了整整一黑板,然后又写满一地。虽然我是犯人,却有一种优越感。
我迷上了写信,一凡也鼓励我写。其实我们常常见面,有时一星期能见两次甚至更多,但还是不厌其烦地写,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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