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来写,和其他人,截然相反的立场,可能就是两种结果。我那是给你们面子,所以会把调子很昂扬,如果压根不看好你们的人呢?可能就会放大‘胜者为王’这个信条的伤害性,觉得输了也是活该。”
某年情人节,她做情感专题,去采访研究表情包和外籍劳工婚恋的博士生。论文写得极端细腻的人,咖啡店里见面,却是挂着两个黑眼圈,一副委顿模样。她们准备出一期文字稿,一期播客,聊天时开着录音,只听博士生讲完研究经历,慢慢道:你说写这种东西,对你研究对象,到底有多少帮助?
她被问住。不等回答,那博士生又说:其实是没有的。对吧?你自己也知道是没有的。
这段话后来没有被剪辑进去。在她,却像是玻璃门上撞了个大包,肿块迟迟不消,一按就是一个浅坑。那段时间她推进一组和养老有关的选题,为此专门去东京当地的老年旅游“蹭”了几天,和那些头发花白的叔叔阿姨一起逛浅草寺。记录他们的衰老,修改他们的衰老,然后拍几张有普利策奖风格的黑白照片发出来,读他们杂志的年轻人肯定喜欢。对此,她母亲表达了直白的不忿,母亲说,你搞那些干什么,你转转我的博客也好的呀。
她顾左右而言他,总之有点不好意思。挂了电话,自己都唾弃自己,对于身边的人,不敢有具体的交流和深刻的共情,对不认识的人,反而带着蓬勃的热心。真是叶公好龙。她翻到母亲的博客看一眼,心想,总不见得要一本正经地去问母亲:“妈,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步入老年的?你年轻时候对老年的想象是什么样的?”好像她采访别的老人一样,这也……太尴尬了。
“所以有段时间,我是真的很灰心。文字是最会骗人的,天天写这些东西,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把最后一片白菜叶子远远地扔给海龟,“可能跟你怎么也拿不到大满贯的感觉是一样吧。虽然你是想要赢的,但我这里,已经没有输赢了。”
后来父亲病重,她在医院陪床,倒是看到了很多本以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事情。隔壁床一对伉俪缠绵至极,那老先生每次来探望太太,都带着大包小包,保温桶配热水袋。早川心里有一点酸涩的羡慕,然而这人前风光体面的老先生,会在一个人坐在病床前,突然转过头来对她说:“人还是死在年轻时候最干净。如果是我,我宁愿早点死的。”
第二天,她又听到隔壁床的老太太和女儿私语,用的是小姐妹聊天口气:“可惜你爸爸,没风度。”
早川在病房里还算是个受欢迎的人。也许是因为她镇日游手好闲,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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