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不改色地踏过那条暗沉沉的拖痕,耳边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脚步的回响,以及随着他来的常大和一个狱卒的呼吸声。
太安静了。
这里不像别处。不论是经受了酷刑之后的犯人痛苦的低吟,或者恶徒暴躁的咒骂,又或者是一听到有人来了就拼命大喊的“冤枉之人”——当然,有真有假,这些在沼狱都听不到。
……因为酷刑之后,犯人们已经不敢叫喊了,更没有力气叫喊。
在外头看,黑暗的走廊一路延伸,仿佛无穷无尽。但当真的走进去了,才发现里头的路弯弯绕绕,曲曲折折。
走到第五个拐角的时候,狱卒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萧昱溶毕恭毕敬道:“镇抚使,就是这儿了。”
萧昱溶瞥了一眼那个从前高大威猛的侍卫,淡淡地点头:“你先下去吧。”
眼看着那狱卒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了视线中,萧昱溶才把目光转回来,注视着白石的脸和已经布满了伤痕的身体,轻轻笑了,语气熟稔而亲切:“白石,好久不见。”
萧齐肃把着宣国公府的内务大权不肯交出来,顾簪云便也懒得和他相争,只顾着管好问松堂便是——如今问松堂的内务是独立于宣国公府之外的。近日容家三公子和长平郡主大婚,她正忙着筹备贺礼。
这厢她这微微蹙着眉头翻着库房册子,盘算着如何送礼才恰到好处,那厢杜若快步走了进来,轻轻唤她:“主子。”
顾簪云的指尖在“官窑影青釉弦纹瓶”上顿住,她抬起头,看向杜若,眼中带了几分询问的意味:“怎么了?”
杜若还有些微微的喘,似乎是刚刚快步走过来的。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双手递来一封信:“姑娘,泉州来信。”
泉州?反应过来以后,顾簪云眼里先是浮上了一丝不可思议,随后又很快化为满腔的喜悦:“真的?泉州来信了?我看看我看看。”一面说着,她一面忙不迭地接过了信。
是祝述言写的。
他已经找到左茶了。
信的最后一段,那笔迹顾簪云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左茶的。她如是写道:“敬言和祝家断绝关系后亲赴泉州寻我,并借笔墨文采讨得银子赎回了我,种种艰辛不必多作赘述。现我欲随他前往洛州,隐居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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