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孙姑爷托人送来的红薯真甜。
念的不是红薯,而是陈顺。
“你好,小同志,我想问个路。可否劳驾帮我看看,上头标的这个叁联书店怎么走?”
cao着苏北口音,浑身恭谦的一位老先生。
杜蘅转过脸,这位措辞俨然老知识分子的老者,有着一张胆怯的犯人面目,满面风尘,形容干枯,眼神总在躲人,腰弯得像大虾。
身上的深蓝涤纶中山装,新到发硬,每条迭放的褶皱清晰可见,衣服裤子都放过边,他的个头应该不矮,前提是不这么弓腰的话。
这些年,街上多得是这样的人。
小心谨慎,胆小怯弱。
无论穿什么,脸擦得多干净,肢体语言永远是他们最浓的乡音。一眼叫人看出他们的来历,曾经社会面目不漂亮,不属于好人民群落。
叁联书店小灰楼是红霞常去的地方,杜蘅扫了眼水渍晕染的简陋地图,就着图,为老先生指明方向。后者没用前胸内兜的钢笔在纸上做标记,而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分别前,犹豫地指着校门询问:“小同志,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吗?”
其实,杜蘅还是不大习惯别人喊她同志。
哪怕只是小的。
崭新涤纶中山装散发出很重的樟脑丸气味,这是好人民群落的气味。
她点头,老先生很轻地说了声:“这是好学校,我也曾在这教过几年书,祝你求学生涯一切顺利。”
他的话,一半给风刮跑了。
老先生谦卑地一再道谢,道谢中离开,毫无必要地把举手之劳谢成天恩浩荡。
天边云层色彩丰饶。
风一到,树上金色煽煽落下。
杜蘅望着落叶随风的样子,静静出一会儿神。
叮叮——
自行车鸣铃,一声接着一声,乌泱泱的自行车队伍像江潮向前流动,是一个个归家的身影,热闹嘈杂。
“同志,打扰了,我想问个路。”
熟悉的体嗅闯进秋风。
杜蘅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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