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凉风自苔痕青青的地面掠到足下,掀起一阵彻头彻脚的凉意。
江氏一番情不由衷的陈词不仅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更给吴议下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圈套——进,就是布好的天罗地网;退,就是做贼心虚、自证其罪。
好一招请君入瓮。
江氏领来的一圈下人里,除了爱嚼舌根的几个老太婆子,就是身强力壮的粗莽汉子,看来早做足了准备,软的不行来硬的,非要把吴议从这所偏远的院子里连根拔起,置之死地。
而能不能后生,就很难说了。
起码江氏是肯定没打算再给他一条生路的,这一遭纵然不是刀山火海,也一定是死去活来了。
见他半响不语,江氏缓缓一颔首,将一切机锋敛于温婉一笑:“既然议儿也无异议,那我们就去前厅再说话吧。”
这还算吴议第一回 正儿八经地走在自己的“家”里。
袁州虽然人远地偏,却藏了个金玉锦绣的大宅,吴府极尽奢华之能事,雕栏画栋,玉砌金铺,恨不能用银票糊在墙上显贵。
吴绩不过是个破落州县的刺史,家宅已经穷奢侈靡至此,难怪后来权倾朝野的皇亲贵族个个金山银山,安乐公主更几乎把昆明池设做自己的后花园。
繁花似锦的盛世内里早已暗暗滋生出腐朽的一角,一点点蚕食着看上去风光无两的大唐王朝。
吴议在心底暗叹一口气,与其担心这个还能撑个快两百年的传奇王朝,倒不如担心他这条不知能不能活过今天的小命。
拿捏他小命的吴绩一进门,就瞧见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杵在底下。
他早为搁浅多年的宦海生涯cao碎了一颗心,哪里分得出另一颗心去整理家事,光觉得这孩子十分面熟,却一时没记起是哪一房小妾哪一年所出。
江氏快步过去,伏在吴绩耳边如此这般说道一通,最后才略略提了句:“也就是下人三四的爱在背后嚼嘴巴,我本来也是一点不信的,谁知道真搜出这东西。”
吴绩朝下打眼一觑,眼神锐利如刀,像要把吴议整个人扒干净了,光拎出骨头掂量掂量。
吴议纸糊似的身板当然也瞧不出个几两rou,怎么看也不像胆肥到敢伸爪挠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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