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枝头的初红新绿都似着了一层淡淡的霜, 颜色浅而淡薄,像春神无意呵出的一口气,那样冷而清淡。
韦香坐在垂下的潇湘竹帘后头, 手中挽着长长的五彩绣线,明晃晃的日光从消融的春雪上头折过来,在眼前渲成一片迷蒙晃眼的华彩。她眯着眼睛从中一根根挑出颜色不一的绣线,就像理清近日来朝堂上发生的诸多杂事,需要时间和耐心,把其中的色彩一点点分得清清楚楚。
韦承庆上奏的一篇言辞恳切的《谕善箴》并没有劝动太子,反倒是引发了他的诸多不满,也不知道那赵道生究竟使了什么狐媚的功夫,竟迷得这位太子爷如此神魂颠倒。
其实仔细一想,也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许正是因为旁人都容不下他,所以太子才格外容得下他。太子妃没了自己的丈夫,尚且是高高在上的宗亲贵妇,有千人捧万人逢迎;而赵道生若没了这棵倚仗的大树,就会像随波飘零的落花一般无依无靠,不知在何处枯萎凋零。这样可怜见的,换了哪个男人能不心疼呢?
他只要攀附着太子的一点点心疼,就能渐渐在他心里扎了根,如今要把他从太子身边扯掉,无异于是割掉心头的一块rou,即使手再快,刀再利,都少不得剜心彻骨的一阵疼。
听说太医署中前两年研发了一种麻醉散,能使人割rou刮骨而不觉痛,只可惜,这药终归不能用在人心上。
不,应该说幸好这药不能用在人心上,才让她抓住了李贤那强硬的、完美的外壳下面一寸易碎的软肋,让她有了一次一击必中的机会。
正当她拈着绣线出神的时候,已有人掀了竹帘款款走了进来,簌簌的脚步犹带着碾雪成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