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巴图猛克从不曾见过的眼神,超越了他所认知的任何人或兽的范畴,没有杀气,没有戾气,没有痛恨,没有悲哀,仿佛什么也没有,但偏又是那样饱满,满满全是他读不懂的肃穆。顿时,他就像被当头一桶冷水浇透了一样,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你想让我放了他?”他沉着脸,盯住甄贤,没来由一阵恼怒,连语声也无知无觉得阴沉了。
甄贤仍看着巴图猛克,没应话。
这原本不是一个他有资格“想”或“不想”的问题。
这个孩子是圣朝的七皇子,皇帝陛下的老来宝,如果折损了毫发,绝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必是烽火乱起血流成河的祸乱。任何一个还顾忌些常理的人都会知道,应该把这孩子全须全尾的送回去。偏偏巴图猛克正是个最不顾及常理的。想着,甄贤万般无奈,不得不叹道:“不要以为夏汛水涝大军难以渡河北上作战你就可以借机逞凶。你怎么就不明白,定要挑起战祸才甘心吗?”
巴图猛克根本不理他苦口劝教,只一味逼上前来,又问了一回:“你想不想让我放了他?”
甄贤拧眉盯著他,又没应话。
巴图猛克没了耐心,烦躁地跺脚用蒙语吼了一嗓子。
立时,几名鞑靼勇士便吆喝着涌上来,嘴里说的什么听不明白,手里牵着的犬吠倒是明白得很。
那是草原上养来开道助战的猎犬,有黑皮虎纹的台嘎瑙亥,也有浑身毛刺竖立的獒,身量比中土看门护院的狗儿足足大出两圈,獠牙利爪与狼几无二致。当年还在关内时,甄贤便听说过,鞑靼人的狗厉害,咬死豹子也不在话下。而在这茫茫草海之中的四年,他已看过太多次,巴图猛克是如何放出这些凶猛的狼犬追咬背叛了金帐家族的瓦剌败将。
如今,这位彪悍的草原之王又把这些嗜血的凶兽放了出来,却是要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顿时,甄贤满心的恼怒已再也压不住了,当即直身高喝了一声:“巴图猛克!”这等直呼其名的严厉,无异于最含蓄的爆发,该说的,能说的,说过的,没说过的,全掷地有声在这一个名字里。
巴图猛克心震了一瞬,愈发用沉沉目光将面前这人咬得死死的。被一个汉人如此呵斥,按理说他应该立刻将之拖出去剁了喂狗,以维护身为草原王者的威严。然而,心底暗潮却全不是向着那么正大光明的方向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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