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活下大半辈子,这两对昏花老眼将无数风尘收进去,再丢出来。
漫长岁月缔造出谨言慎行,一汪沧桑凝作透彻通达之气韵。
“小主子,且听老奴一言。” 颜老公公直往他心里看去,“王曾问,王是什么,您可记得?”
虞子矜不为所动,圆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主子或年少不知事,今日老奴斗胆谈论一二,还望主子姑且一听。”
老公公坐落于地,“老虎山中王,这王一字即是至高无上,非猪狗牛羊可比拟。老虎尚且威风,何况吾王乃人上人。他啊,是站在山间天边的人,睥睨众生。这天下,他喜爱的,是他的;他不喜爱的,亦是他的。”
虞子矜歪头,青丝纠缠贴面过,似是专意听着。
“若王喜爱您,天下好物便都可赠;惹王不悦,莫说小小糕点,连千万性命也由王定夺的。小主子可省得?”
虞子矜不点头,不摇头,光光盯着他。
颜老公公翘手一指,又说道:“老奴跟随大王十年又八,头一回见大王如此人次。这回王稍有动怒是真,对主子尚有情谊也是真,不过让主子罚抄百遍罢了。”
老公公眼角瞥见白纸黑字,心尖一阵颤动,他心知话实在不可再多,最后只道:“事已至此,老奴只能劝小主子服个软,切莫闹性子,平日也罢,只是这闹性子是万不可闹大的。”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恭顺弯腰退下。
颜诸不知一番话中不中用,好赖不再闹腾,只不过一声不吭呆在宫殿里,不知是否别有打算。
这一夜,玄北不曾现身正清殿,也并未留宿如梦阁,只身一人就寝养心殿。
前无旨意,后有虞子矜挡门扉。颜老公公是王近身大太监,自得伺候王左右。
留守小公公没胆推门,又恐出事,整夜守在窗下,估摸时辰偷偷看上两眼。
饶是如此,第二日早朝刚毕,正清宫便有人传话来:小主子昨夜着凉,清早发热,不知该不该传唤御医。
颜诸心知虞子矜缺名分,自然没有由头传唤御医,还需大王恩准。
偏偏虞子矜清晨发烧,正巧是三日一朝时辰,下人不敢打扰必然拖延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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