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一动之间,和阗其实全没吃到什么好处,依然是个乐不思进取的人间天堂。
白银尽数流到了大周的jian商手里,而那些jian商被北济生意吃得死死的,几乎是一个悬空的银库,就等有缘人一张口吃下肚。
和吴谲比起来,长相像蛇的吴行其实可能是头小绵羊。
幸而他羽翼未丰,眼下手中无刀。
宿羽揉了揉眉心,“他想干嘛?他想报复吴行吧。”
谢怀拿拇指轻轻蹭了下宿羽的嘴角,然后发现那隐约的颜色不是烤羊排的酱汁,而是淤青还没散。
他收回手去,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唇,“我看不止。”
吴谲在和阗坐着,可以借着大周和西域三十六国的手除掉吴行,然后自己回去荣登真正的帝位——那些摇摇摆摆买个官做的新世家毫无根基,和阗又没什么主见,到时候他可以一统空前辽阔的疆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之王。
宿羽因为少一手消息,一路上还有点把吴谲低看的闲心逸致,而谢怀大概居高临下地看出了高处不胜寒之感。“身居高位”者各有出路,他自己变成一个不问明日朝阳的活靶子,他的父亲选择同流合污,吴行披着狼皮做帝国的头羊,而吴谲坐在塔中,意图透过早已寂灭的“珈蓝”二字,把天下翻覆于股掌之中。
金塔中扭曲的志向飘向未被渡化的红尘,未曾落地便振翅一抖,即将在大陆三国上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纸上谢怀的字迹依旧嚣张凌厉,甚至比一年半前写于金陵城外的“虎贲需来”更多一分纵横孤勇之气,那全是日积月累的思虑威势在人心上的投影。
宿羽的目光被粘在了“大周”二字上,问道:“那你还要现在起兵吗?”
明知故问,谢怀已经都把虎贲军调来了,显然不仅是起兵,而且是立即就要起兵,收回陇青二州,将吴行押于马下,言下之意,是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归政”的新帝座下有自己的一份力量钳制。
他继续问:“那以后呢?养虎为患,你不怕?”
室内绿琉璃灯中火光摇曳,谢怀盯着映在宿羽眉心的火光,说:“你信他吗?”
宿羽稍微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除了我们自己,我不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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