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身上,他的概念一向很简单,闭上眼睛,跟着他走就是。对大哥而言,世间事只有为与不为,没有可为与不可为。大哥永远都是对的。
就算是功名未成而甩手归隐山海间,那也是对的。
明亮的灯光砸在廊下,谢鸾那张俊秀青春的脸上起初是讶然,然后是紧张,再然后是沉默。
隔着一段距离,谢怀破天荒地有了一点点的含蓄。他不是个寡言的人,当下这个关口,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比如“你比我好,耽误了你这些年,但没人比你更适合,你是金陵王城毕生杰作”,比如“不破不立,但‘破’得过急并不是什么好事,大哥弄坏了很多东西,将来要你一件件修好”,又比如“没什么好害怕的,若有一件事你不会做,其实你只是还没出手”,再比如“追姑娘怎么能藏着掖着,小燕燕那是一般的姑娘吗?”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摆了摆手,朗声说:“走了。”
谢鸾握着玉玺,看他一路走出月洞门,又返了回来。灯光所致,映出他的宽肩窄腰,只是一个剪影,但介于游侠和帝王之间的气焰遮挡不住。他直着眼睛看,觉得喉中有什么东西哽着,直到谢怀在他眼前站定,长出了口气,劈头说道:“要是以后。”
等了半天,这句话还是没有下文,谢鸾忍不住结巴道:“大、大哥?”
谢怀慢慢地笑了一下,“我说以后。如果宿羽回金陵来,那时候,你要是已经赢了,虽然不能想给他什么就给他什么,但别让人欺负他。”
谢鸾垂下眼睫,点了点头。等谢怀又走了,他才在廊下蹲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双羊皮小靴,飘着红裙子角,盖着冷黑的甲胄。他抬起头望了望,小狗似的,小声说:“燕燕。”
燕燕也在阶下蹲了下去,仰头看看他,从他头上摘掉一片落下来的丹枫红叶。他的一只手握着玉玺,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就抬起来握住了燕燕修长的手腕。
没等燕燕说话,他抢先道:“我难过,这次我能亲你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