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
记忆里,幼儿园等家长时,远远看见高大的身影,他总是捂住脸,兴奋地从指缝里偷看,看到的总是别的孩子扑过去叫爸爸。
再大些,尚贤学着大人的语气鄙夷地斥责:“抢不过就打人,我妈说了,你是有娘生没爹教的!”
知耻时,他躲在小房间里,听他妈站在邻居楼下破口大骂:“草你家十八代祖宗,你儿子倒是有爹有娘,养出个欺老凌弱的畜生……”
……
当对某人某事期待愈深,那人那事便化为一种理想,不容亵渎。从懂事起,他只有一个信念,欺负他可以,侮辱他爸爸妈妈不可以,姜尚尧已经记不清为父母被羞辱而动拳头的次数。想到这个,内心讥讽的笑声放大,震得胸腔起伏。
为那样一个人,不值得。
巴思勤煞费苦心地安排这场会面,无非是考较他这个野种是否合格。利益权势当前,血缘亲情算个屁。亏他一个月前,还在奢望不管当初对错,巴思勤在得知他的存在时能立即奔赴闻山。
他们父子一般的混蛋。如同巴思勤权衡轻重,不敢正视他双眼贸然喊一声儿子,他也同样的,不敢吐巴思勤一脸口水,反而以伪装维持虚假的和谐。
难怪他妈在庆娣离开后痛骂他说“不愧是你爹的种!”
车上高速,姜尚尧抬眼看向标识牌,略一犹豫,强行变道拐进石原高速的匝口。
这几年挣扎沉浮,遇事他总以丛林法则所限,不得不因循苟且的理由而原谅自己所作所为,但是有人先他一步看清了他的本质,她说他追逐权力金钱,却被反噬。
在傅家的顶楼温室,他面对巴思勤侃侃而谈时;在傅家的饭桌上,他笑容满面地向巴思勤敬酒时,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深刻地理解了庆娣那句话的涵义。
攀爬向上的过程中,他早已沦陷在欲望的漩涡里,成为自己也万分鄙夷痛恨的那一类人。
像他父亲。
姜尚尧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地寻求强者之路,即使屈从或同流,但最起码在感情上,他要保留一些真实的东西。
他不甘心,也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巴思勤那样的懦夫,逃避责任与错误。他急不可待地想对庆娣说一句“对不起”。
那是他欠她的。
姜尚尧到达四九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庆娣在万家灯火其中的一盏下,笑得晴空无云的样子,坐在她身旁的秦晟几乎移不开眼睛。她笑起来素净的脸有一层恬淡的光泽,眼中有一种顺势而行不惊不怒的智慧,因此她沉静的气息总不容人轻忽,正是深深吸引他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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