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催的,岑雪手腕骨裂,固定了石膏,要吊一个月。
入了深秋,红星路法桐变了颜色。岑遥跟湛超商量说,去岑雪那儿照顾一段时间比较好,湛超深以为然,抗拒的是岑雪。岑遥给理由,你他妈吊个手能洗澡吗?岑雪反问他,难道你就能帮我洗?日了,这问题属实无解。结果就是两人又吵一架。岑遥气呼呼穿鞋呢,岑雪靠着门框,说:“那你找两件衣服过来,我帮你房间扫一扫。”
说是“扫一扫”,浮皮潦草,其实是不知多认真、多细致。
两人内心也都明确过一件事,即我们曾经因为某些事情有背离,往后就很难再亲密无间。裂隙在那里,无关谁该俯首认罪。何况岑遥不组成家庭,不像徐静承,一些问题可以糊弄过去,将就一下,更入世,更隐晦。他所闻所见所行少一层缓冲。他猜想,这就是为什么“他跟他”很难有走远的。人在无菌环境里反而会免疫力减弱。
话再说回来,他倒是蛮珍惜跟岑雪又住回一屋檐的这个月。
不方便的地方还蛮多的。岑雪例假滴滴答答,早起方便,纸筒里赫然是张沾着褐色印迹的卫生巾,他由此会产生让人生厌的联想,包括镜子上她滴水的内裤,上面一串八四漂洗的粉斑。再者是洗澡。好在天冷,打盆热水浑身擦一擦就好。他擦她够不到的背,不是没看过,但今时不同往日,只好专注在骨骼肌理上,于是发现她脊椎中央弯出一个小弧,问她平常会不会腰酸,得到否定,就盘算着替她换掉席梦思,改板床好了。
再不要说其他的擦碰:你干嘛内裤袜子一起洗?你干嘛吃完了不顺手把碗带走?你干嘛窗帘拉那么大?你干嘛不关灯?你干嘛老烧水?你不知道我关节不好吗?你不知道我胃不好吗?没用,预备做多少退让都没用。倒不会多记仇,但总是像闭气,头扎进短暂但强烈的忿忿里。
当然好处也很多啦。他回来皖中以后人就懈多了,嘴上挺想干翻世界,其实轻易不折磨自己,一周七天,五天懒床,在“对新的一天怀满希望”与“强烈要求地球爆炸”中踟躇,不爽猛了刷着牙还能骂人,之前骂湛超,牙膏沫子横飞,你娘,走开,占地方。这种懈可能是民族性的,在“母亲”身边会愈发病得厉害点。岑雪身份适应得极快,一周多了,她叫他早,吊个手摊饼、热粥、逼叨叨,最常说:“小龟孙子,是你来照顾我呀还我照顾你呀?哒,愣你三!起床去店里。”拿床笤帚抽他脚底心。有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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