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撒金窄脚裤子,足蹬短靿羊皮小靴,颈子上挂长命锁、金璎珞,头上梳双圆发髻,鬓边戴着湖珠珠排和玳瑁插梳,从头到脚被堆砌在珠翠罗绮之中。谁见了也要赞一声就算是上海的十岁小囡,也可称全国之摩登典范。
姚老爷带她来吃头道汤的阳春面,她却火烧屁股似的不停淘气。
"我想喝汽水",她比比划划地在父亲耳边说道,是她姆妈不让喝的那种:"士多啤梨、汽水!"
姚老爷瞪她一眼,话里有威:"吃面。"
摩登小囡不再吵着要汽水,却绝对不肯听话。她一边拿兜里的话梅咬了来吃,一边从掏出一只澄泥小罐。罐中的小金钟是武馆弟子从岭南带来的单口鸣虫,每天滴滴嘟嘟地连声脆叫,清越得好比黄包车上的舶来铜铃儿,被她视若珍宝,时刻揣在怀中赏玩。她偏着脑袋把耳朵贴在罐上,瞧见坐在角落的贵子,冲他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贵子今朝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若是能安生喝两口茶也算是偷了半日好闲。结果茶没喝到一半,那边厢呼啦啦晃来几个青皮地痞,穿着白色尖头皮鞋、麻布汗衫,打着辫子,辫梢儿直愣愣朝外,打扮不伦不类,进门先踢翻一串桌椅板凳,张口就要三十年的虎骨泡的三十年的汾酒,显然是来挑事的。
店家自然拿不出,几人怒道:"好嘛,给我砸!"
其中一人走到那对父女面前,他见姚老爷依旧气定神闲地坐着,态度颇为蛮横:"喂,老头儿,还不快滚?"
老头儿与他怀中的小囡不为所动,傻小囡还嘿嘿一笑:"猪头三,脑子坏了。"
小流氓大怒,将桌上的碗筷扫到地上,抬手就要向小囡的头顶抓过去,贵子见姚老爷气质儒雅,全然想不到他的身份。他最看不惯这等欺男霸女的事体,揪住小流氓的衣领向后一拽,喝道:"有种!你、你把手钉在桌上!"
贵子听他们满口津腔,知道是天津卫来的混混,天津的混混暴戾难缠,竹签捅眼珠子、油锅捞铜钱什么事都做得出,实际上就是比狠。此种情形之下,一般是小混混用三寸的尖刀把手掌往桌子上一钉,掌柜的出来拿三寸尖刀在小腿上写"天下太平",若掌柜的不敢,只好今后送酒拿钱自认倒霉,毕竟生意还要照做,不能因此吓跑了客人。
小流氓没料到这儿有一个懂行的,狠三狠四地从腰间抽出两把刀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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