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点头,脚底的伤却让她根本走不快,没走出几步远,灯和门一并关了,身陷在一片寂静的黑暗。
黑暗里,响起幼兽般压抑的呜咽,黑暗是最好的惩戒,也是击破心防的最佳武器。
林星源的声音响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人是要生在光底下的,高低尊卑,礼义廉耻,如果这些你都嫌麻烦,从今往后就住这种地方好了。”
就像牲畜一样,这样同你很配。
他的声音又轻又冷,好似冰水缓缓注入容器,刻骨的恨,深埋的责怨,统统化作幽深平静。
幼小的孩子终于崩溃,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哥,哥哥……”
那是她第一次唤他。
少年的心似起伏不定的海面,时而阴沉时而利落,他心情好时,可以是耐心讲两个小时睡前故事的好兄长,可以为了纠正她的发音陪她把无意义的话聊不停,心情不好时,只是靠近就能惹起他的不悦。
她既怕他,又如溺水者抓着浮木地依赖他。
在这艘巨大的飞船上,人人尊敬她,或夸赞或怀念她的父亲,林歇,可这个名字,连同她自己的,都陌生如串场的梦境。
水流落下,自水池碰撞出细碎雪白的泡沫,她看着那泡沫就有些失神。
待到洗漱完了,出了盥洗室,她若有所觉地望向门的方向。
门外依然安静,林瑰夏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人正站在一道门之外望进来。这并非是凭着声音或影像做出的判断,而来源一种奇异的第六感。
手指扣在墙壁上的某个按键,一瞬间,窗外的风声、落叶的树与湖泊,房间里的木头质感的墙壁、富有生活感的挂饰地毯连同熊熊燃烧的壁炉,全都消失了。
房间里只余一片刺眼的雪白。
与此同时,节奏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林瑰夏飞快地理了理头发,“咳,请进。”
女孩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前,堪堪长过肩膀的银发有些蓬乱。两年的调理,发育不良的身体开始抽条,隐约有了几分少女的模样,仍是纤瘦,却已不再是先前触目惊心的模样。只是久不见光造成的苍白,看起来有种几乎要消失的透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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