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夷公见他如此才心下一惊,顿时酒醒大半,悻悻坐直身子,后怕着方才那话给有心人听了去,如此慌了一会儿,又刻意寻个由头与何炳荣互敬一樽。
何炳荣玲珑心思,想也不该得罪这位,权当什么也不曾听见过,顺势给他铺够了台阶。
殿内锣鼓堂堂,戏曲上了高潮。
溜出大殿的平怀瑱脚步轻快,把乳娘甩了老远。
傍晚时候天际霞红,和风如软绸,平怀瑱穿过泰和门,兴致高昂地往寝宫跑。未至旭安殿前,便见一众婢女jiejie托着道道银盘迈碎步往皇后娘娘所在的凤仪殿去。
平怀瑱记起来了,今日臣子进宫赴宴时个个携了家眷,方才在席上却未见着谁家夫人,原是都在皇后娘娘那儿用膳了。
凤仪殿中曲乐声似山泉清脆,舒缓逸出,不似乾清殿那般闹哄哄的,父皇请来的戏班子算得热闹,但着实吵得慌,平怀瑱只是没说自己其实并不喜欢。想着,调皮心思上来,也不顾鞋履污秽,脚跟一转就溜了进去。
筵席大大方方地设在院里,除稚嫩幼童,在场果无一男子,皇后娘娘端坐正位,座下诸位妃嫔、夫人亦都端庄贤淑,不失风度。平怀瑱瞧得喜欢,凑近些探头探脑地望,不出片刻便被皇后瞧个正着。
皇后抿唇浅笑,向他微微一招手,唤声“瑱儿”。
平怀瑱嘻笑着上前,仗着年幼受宠凑过去,任性坐到皇后席上,喊一喊“母后”,落座时隐约察觉有某道目光热切注视着自己,往那处一看,是极为亲切的承远王妃,又远远地冲她咧嘴一笑。皇后未曾察觉他这小动作,如慈母般亲手理理他跑歪的小衣裳,笑问:“瑱儿不在乾清殿坐着,怎的跑母后这儿来了?”
“瑱儿回寝宫更换鞋履,路过母后这儿,想母后了,便过来了。”
皇后听得欢喜,掩唇低笑,就让这巧嘴的孩子在身边多留一会儿。
座下宜妃冷冷睨了半眼,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假意称颂:“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真可谓母子情深啊,不是骨rou,胜似骨rou。”
皇后霎时变了脸色,院中曲乐相伴,依旧掩不住忽而凝滞的气氛。诸妃嫔隐隐窃喜,但不比宜妃有孕在身,又有父亲身居要位为她撑腰,半字不敢掺和,只管悄悄地瞧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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