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对她说,最终却还是选择自己将这些情绪消化,只是斜睨着撩开车帘不断回望的淙儿,往相反的方向一偏头。她甚至不需要领悟的过程,便已经明白赫追的意思,只是在犹豫是否要这么做。赫追扬鞭,从她身侧呼啸而过。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追了上去,潇洒爱玩的天性招引着她进行这场彼此竞逐的游戏。
身体若飞,精灵似梦。天色彻底昏暗时,她们已到了溪谷的下游。河水顺势流淌,时常改道,滩上遍布青藤与苔藓。马儿去饮水,她在河滩边坐着,白色的蝴蝶掠过眼眶,迷蒙的水雾浸透黑赤杨与梧桐泪的叶影。一轮银盘迎着她的视线逐渐攀升,浓烈的身影侵染滩头的月色。
旧河道近乎干涸,光滑的黑色卵石露出浅滩,如同卧龙铮铮鳞甲。赫追挽起裙?蹚水,她拾了把树枝,简单掰了掰,根据粗细分了三摞,将随身的火镰打开,捻一搓艾绒堆在枯叶间,用火镰敲了几下燧石。火星迸溅,引燃艾绒与枯叶,她轻车熟路地往上堆迭树枝。赫追正自己玩儿,在粗粝的河沙中专心致志地捡拾贝壳与碎玉。北堂岑低头用树枝拨弄篝火,将底下的部分架空。
火焰烧得更旺了。夜空中星子朗朗,闪烁明灭,天阙为象纬所逼,恍若一脉星河垂地。月光纯净清澈,三千尺寒碧,冷露浸入骨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将玩性大发的赫追给叫了回来,那双掐金小靴果然已被溪水浸湿。她翻开鞋帮,搁在火堆边晾干,说‘天亮我就动身。’赫追赤裸着瘦白的双足,架在她的腿面上,搂抱着双膝,偏着脑袋望着她。
‘翠颜的女神尼莽甘出生时,是一只小贝壳。’赫追摊开手掌,将一只法螺贝捧至她的眼底,外壳盘卷右旋,复杂华丽,带有鲜明光亮的色泽,花纹鬼斧神工,宛如宝石般晶莹剔透。历经积年累月的冲刷与打磨,已经完全石化,光滑而无孔隙。赫追说‘送给诸神眷爱的残疾女儿,令她的厄涅无法忘记与我共度的时光,在来年秋天的歃血盟会上,与我重逢。’
浅淡而怡人的忧郁充斥心房,低缓流淌着的孤独感也别有一番滋味。然而又静坐片刻,北堂岑忽而觉得莫名开心,扶着额角乐了半晌,起身往内院走。这就是她想过的生活,柴米油盐,布帛菽粟,脚能踩在实地上。富贵已极,既知滋味,便好抽身。她下一步的打算是多置田庄地亩,刀兵入库,马放南山,课女读书。省得苍蝇入腥盆,忘了抬身,丧形销骨,福过灾生。好比当年许国姑,傍着老郡公,不惺惺,不伶俐,两个大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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