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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征
小时候的一大乐趣,是晚间将耳朵贴在睡房墙上水泥剥落后露出的小洞
上,听着风声穿越墙上缝隙时形成的声响,犹如聆听器乐奏出的奇妙乐曲。
风力大一点时,音乐便亢奋一些;无风的时候,空气静静地流过,竟也是低
沉的男音,还带着回响。我常常想,洞里的黑暗中有什么呢?
据说,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是源于他儿时的一个经验:在一仲夏夜,
小路德维希冲出家门,狂奔进旷野,在气喘吁吁时跳进了一潭池水,仰卧着,
望着宁静的星空、月光,心中体验到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后来,他长大了,
儿时的这一感觉却忘不了。终于,贝多芬将这一冲动翻新,又融进了成熟后
的一些思想。这样便诞生了一首绝世之作。
我生长在上海长宁区一栋年久失修的旧洋房里,自然没有原野可以驰
骋,甚至星空多半也不大清晰,但一颗早熟的童心萌芽后,竟真的将我推出
了“穴地”,一个十八九岁的灵魂,开始了世界的飘荡,诚惶诚恐地走进了
中国国界外的世界,在“黑洞”中找寻起人生。
刚到法国时,身无分文。越南老板的喝斥,生活之窘迫从阿拉伯房客的
戏弄使我相信:人生囊中空空足万万不能够的。我于是死命地干,每天晚上
满足于数钱的喜悦。储蓄逐步上升,居然有一个周末可以“奢侈”一下,不
打工,与几个同学滑着雪,上到了阿尔卑斯山的一座顶峰上,我惊住了:望
着蓝得不能再蓝的天,白得不能再白的连绵的雪峰,及山下那一汪碧绿色的
水—法国的第一大湖:普吉湖(Lac du Bourget)。我张开整个身心,让
凉飕飕但又无比甜美的空气充满肺腑,顿时明白了“井中之蛙”的含义。我
当时认为我在这一刻前的人生仅等同于一只蛙的经验而已。我从此想做一个
游侠,去找寻世界上其他这样美的地方。
后来,我从欧洲到亚洲,又从亚洲到美洲。
后来,我从学士到硕士,从硕士到博士。
后来,我从替人打工,到替自已打工,到置身曼哈顿中城,有了自己的
办公室。
我总还是在游荡:一共走过了二十多个国家,数不清的城市,数百万公
里的旅程。人生是什么?世界是什么?好几次以为找到了答案,却又像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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