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看她,恐怕今生都不能再有机会。
他下了马车,拿了铁锹,慢慢走到他娘的坟跟前,想为坟头除除草,培一培土,却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原以为十几年未至,这坟应该变矮不少,湮没在丛丛荒草中。
没想到,坟包非但并未曾变矮,反而增高加大许多。比周围的野坟,都要高出半截。
坟前,居然还插著几支残香,放著一盘果点。
柏啸青正在发愣,看到一个瘦小佝偻的人影,提著一个篮子,拄著拐杖,从远方走过来。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双目混浊,衣裳半旧。
她看到柏啸青,并不意外,朝柏啸青咧开嘴笑笑:“您来了啊。”
“您知道我是谁?”柏啸青心头一惊。
“知道、知道。”她一边点头,一边颤巍巍朝坟边蹲下去,将坟前的果点和篮子里新鲜的换了,又收了残香,“没别人会上这儿来了……您是这坟里人的儿子,对不对?”
柏啸青无言相对,她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您犯了些事,这些年都在外面流亡……所以,一位宫里的公公,就拿了八百两银子给我老婆子,让我在这里照看著坟,每天除除草、培培土,上点果品香烛之类的……算算看,快有五个年头喽,银子还剩下大半。他说,无论等到什麽时候,您总有一天会来这里的。”
五年前……成复十一年,元渭复国,重返京城那年。
那位公公,不会是别人。
柏啸青的眼角慢慢潮湿,一句话也说不出。
“咦,您的妹子怎麽没来?”老婆子做完手头的事情後,往柏啸青身後张望了一下,有点诧异,“就算嫁了人……自己的娘,总要来看看吧。”
年纪大的人,话一般都多。
不等目瞪口呆的柏啸青回答,她絮絮地又往下唠叨:“那位公公说过,这坟里葬著的,是他爱人的娘……我老婆子想著,他虽然已经成了阉人,不能和别人在一起,但这份情谊,总还是难得的,可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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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所说,局外人看似唠叨废话,局中人却如惊雷闪电。
想起十六岁那年,他曾威胁耍狠般,要自己和他一起离开宫门。
想起他拥吻著自己,轻声细语──
全天下,只有我最明白你。
他冒了天大风险,串通辅王谋刺元渭。
他从流云阁上纵身一跃,留下揭示真相,同时也包藏祸心的字纸。
……
此时此刻,终於明白他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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