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栉发。镜中的笑,有些忧郁。我叹了口气,起身出门。
今日再见拓跋勰,仿佛昨日未曾见过。我无声地走近。向拓跋宏行礼,向拓跋勰却只是一笑:“殿下。”他亦只是欠了欠身。温和,却又保持着合适的疏离。
他们相对而坐,谈诗文歌赋,也谈宫中琐事,间或又杂了些朝政之事。我先是微笑听着,然后轻声吩咐:“取琴来。”
取了琴来,我随手撩拨,琴声作了他们兄弟的点缀,但总好过我坐在那里心不在焉。
琴声袅袅,浮上心头的往事,亦是袅袅。年幼时,在蔷薇花架下抚琴,以泠泠七弦为松涛之寒。博陵长公主见了,却道:“常姬是怎么管教女儿的?鲜卑的姑娘哪有你这样子,整日里只知摆弄汉人的玩意儿!”
这一语,恍若昨日。如今想来,公主从不叫我“妙莲”,也不记得我叫冯润,惟一耿耿于怀的是,我是常姬的女儿。我不禁微微冷笑。
“飞客结灵友,凌空萃丹丘。习习和风起,采采彤云浮。”
只唱得这一句,拓跋勰手中的金杯便微微一震。是谢灵运的《缓歌行》,想来他是懂的。我是汉人,寂寞地爱着南朝的风物,想来他也是懂的。
我依然唱着南朝端庄的歌:“德不孤兮必有邻,唱和之契冥相因。譬如虬虎兮来风云,亦如形声影响陈。心欢赏兮岁易沦,隐玉藏彩畴识真。叔牙显,夷吾亲,郢既殁,匠寝斤,览古籍,信伊人。永言知己感良辰。”
这是唱与知己听的。他似懂非懂,含笑倾听,徐徐饮尽杯中之酒。
唱罢,我低眉顺目,信手续续而弹。此刻,心思固然有了寄托,却仍然分出一部分去留意他们的谈话。
隐约听到拓跋宏说:“立储的事,或许就在这几个月了。看太皇太后的示下。”
我心中一紧,又听拓跋勰问道:“难道立大皇子还有变么?”
“朕的本意自然是大皇子,当年——太皇太后也是此意。”
“然则,太皇太后如今改了主意?”拓跋勰一惊,直截了当地问,“莫非她属意于二皇子?”
我想到昔日被迫自尽的贞皇后林氏,以及如今风光无限的高贵人嬿姬,心中凛然,指端微微着力。拓跋勰悄然看了我一眼。我兀自垂目,专注于琴。
“若果真如此,无从转还——”拓跋宏忽然郁沉沉地说,“朕便废了这条祖制。”
过了半晌,拓跋勰才惊问:“哪一条?”
我心中早已明了。然而他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依然惊心。“立太子,杀其母。”拓跋宏绝然道,“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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