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要怪爹偏心。爹疼你是胜过清儿的,但……”我深知他的意思。提起清儿,便是提起了拓跋宏,我心中还是难堪,于是低眉顺目道:“爹,妹妹即将成为皇后,女儿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吃斋诵经,做个佛门弟子罢了。”
我吃斋诵经不假,粗布衣衫、不施脂粉也不假,但说到佛门弟子,却连自己也要惭愧。我尚且舍不下一头青丝,更何况这世俗红尘?不过是暂时寻个栖身之所罢了。
甫一回府,便听说八月间,拓跋宏拜阳平王拓跋颐和镇北将军陆叡为都督,率步骑十万,分三路进攻北面的柔然。
北魏初立时,柔然曾是最具威胁的敌人。然而如今,随着北魏统一北方,日益壮大,柔然已不再是北魏的对手。
我心知他有必胜之心。默默观望,果然,前方不久就传来捷报:大破柔然矣。
冯府的人,仍然在为拓跋宏的喜忧而操心。因为那与他们自身的荣辱,休戚相关。我倒也不过问。
一日,高菩萨终于问:“妙莲,你回府,难道只是为了在这里诵经么?”我微笑道:“怎么了?你愿意车马劳顿,与我相会?”这是玩笑,我说来也是力不从心。眉间是锁着哀愁的。
我放下手中的一卷《战国策》。转首向外,又到深秋,天气萧肃。我的心情亦是如此。我叹息道:“我是怕始平王会回头寻访。”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拓跋勰真的寻访过。在我离开不久的庵堂里,他殷殷问询,然而得到的,只是众口一词的否认。他终究不曾得知。
我轻抚日益平复的伤痕,幽幽地问:“高郎,你会不会介意?”他仍然认真地为我敷药,一面答道:“我只怕你介意。”我心中一怔,他说的可是我面上的伤痕?然而,我指的却不是这个。我笑了笑,不再说话。
又问:“高郎,你在洛阳可有妻室?”他犹豫,但还是认真地告诉我:“有的。但……”我竟微微一笑,似放下了几分心事。心中对他也有愧意,很久之后才明白,我终不肯将身心彻底交付与他。
但我们二人,却又是朝欢暮乐度辰光的。
4那日,高爽的清晨,忽然有铮铮琴声,高亢入云。我正依例诵完经,漫无目的地踱到庭中,却为此而暗暗惊心。音太急、太高,怕到头来抑不住。
我默立片刻,终于疾转,穿月洞门,向冯府后园而去。我回府也有月余,却始终只在这小院中——这是我的本分,我轻易不敢违。
待我循声靠近时,琴声已骤然回落。固然是跌宕的,却也妥帖。我立在户外,只见中堂一名男子,汉家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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