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支《缓歌行》。王肃依然抚琴,缓缓抬眼,温和中却有些锋芒。我亦不心虚,笑道:“我唱南朝的歌,先生觉得很惊讶么?”
他一愣,摇头微笑,目光忽然之间却凝滞于我的腰际。我一低头,心中也无端震了一下。因我终日只在偏院,便将那枚琥珀刻兽佩在腰间,今日竟忘了取下。然而,王先生并不知道此物的渊源啊。
我笑问:“先生在看什么?”他这番神色,我只当他惊诧于那枚琥珀的成色。他须臾即神色如常,笑道:“没什么。”
此后,我便时常前往冯夙书房,与王先生闲话诗文,疑义相与析。
私下和母亲说起:“王先生学问了得,是如何请到的?”母亲说:“若不是看始平王殿下的面子,王先生也不肯教夙儿。”
我不觉怔了,拓跋勰?我那枚琥珀刻兽已入了王肃之眼,此时才怀疑,他那日看此物的神情,是大有蹊跷的。我旋即惊问:“始平王如今可在京中?”母亲想了想,说:“听说去中原巡视了。”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又絮絮说起:“冯夙可真不懂事,明年冯清做了皇后,也不见得会提拔他……”她见我神色一黯,便叹了口气,不再往下说了。只是我面颊上的伤痕,她仍在痛惜:“妙莲,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若非如此,你还能……”我猛然站起,说道:“娘,您不要再说了。”
我匆匆逃离,未顾上母亲在身后黯然垂泪。
回房之后,只见高菩萨已插了一瓶墨菊,向我微微一笑。我莞尔,方才的悲喜一时忘却,只柔声道:“让你久等了。”我对于他,往往能够忘忧。个中情由,亦是很久之后才悟出来:他始终是外人,因而我对他的喜乐,都是不经心的。
他扶我到案前坐下,我仰面看他,一笑,又低头解下腰间的琥珀刻兽。高菩萨的神色忽然一黯,半晌,才问道:“为何又不戴了?”我亦有些惆怅,将五色丝绳勾在指上,一面端详,一面叹道:“还是不要轻易示人了。”
他在我身后,忽然长叹一声。我回头问道:“高郎,这琥珀是何人所赠,你可知道?”他白皙的面容倏忽有了一丝抽搐的痕迹,但很快亦面沉如水。他说:“我不知道。”我注视了他一瞬,忽然冷笑:“你分明想问是不是皇上,为何又不开口?”他一味悲悯地凝视我,轻声道:“我怕伤你的心。”
心中感慨万千。浮生憔悴,他却是我惟一的慰藉。
我忽然问:“高郎,你为何喜欢我?”他似乎沉湎于昔日的回忆,神情怔忡,缓缓说道:“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你病得很重,并且,伤心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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