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想到,那个大雪天,把自己交给李稠的那对夫妇,他们到底是以一种什么心情,面对死亡的呢?
一想到这件事,宫天雪心中就仿佛破了个洞,不断有凉风漏进来。
“天雪……?”李稠觉察到宫天雪没有睡着。
“阿稠,我从辰天教带来的那几坛酒,还在院子下面埋着,我们把它挖出来,喝了好不好?”宫天雪闷闷地说。
“明天早上还要……”李稠想提醒宫天雪,但想到他的心情一定很差,有很多情绪想要倾诉,便又转了话锋,低声答应,“好,我们去把酒坛挖出来。”
明月如霜,倾泻在院子里。
长安城的春夜,格外明亮,当满月的时候,就仿佛白天一般,浩瀚星空铺展于头顶,安静而温凉的月色将一切事物画出灰蓝与银白色的轮廓,色彩如同瓷器上的纹样一般细密而均匀。
“阿稠,我们上屋顶去吧。”宫天雪拎着两坛酒,乌黑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琉璃一般的光泽,有些茫然亦有些脆弱地望着李稠。
“好。”李稠这时候还有什么不能答应他的。
“阿稠,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问过你,我娘去哪里了?”
层层叠叠的屋瓦上,宫天雪拎起酒坛子,对着嘴喝了一大口,热烘烘的液体流过心间,很是舒服。
“记得。”李稠扶着酒坛,默默凝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濯水。
“那时候,我看到教里别的小孩都有父母,我发现我没有,你也不让我叫你……咳咳,叫你爹,所以说,我就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爹?”宫天雪歪着脑袋看向李稠。
李稠失笑:“那时怎么不见你叫,只是阿稠阿稠地喊着,好像是你奶娘一般。”
宫天雪微微扬起嘴角,倏然又想到什么惆怅事,怅然地转过脸,望向远方,长安夜色中高低错落的楼宇:“你那时骗我说,他们坐船出海去了,我没有见过海,就抓着每一个教众问,海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总坛下有一个经常在那里扫树叶的胡叔,他原来在海上给人做过工,我全部的关于海的消息,都是从他那里来的。”
辰天教地处西洲崇山峻岭之中,一年中有半年都在下雪,宫天雪连平原都没见过,更何况是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