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朋友来到家里安慰他,可是效果不大,他说来年鲤鱼的数量没有泛滥成灾,他的心病自然就好了。我们都等着夏天的到来。日子慢慢往前走,父亲面容暗淡,衰老许多。我实在不明白逃跑的鲤鱼会如此伤害他的神经,可是父亲的回答几乎一样:“你不懂……以?53后你会懂……”“可是中国鲤鱼也是鱼啊?”“不是我们原产的……”“有什么区别吗?”“区别很大!”他急得咳嗽起来。
“区别到底在哪儿?”我追问。
“你会把其他男人当成你的父亲吗?”他凝视着我。
我摇摇头。“我也不会把其他男孩当成我的儿子。”他喘口气说,双手拍了拍膝盖,似乎不想说而又必须去说,“它们是中国的鱼,不是我们的……它们生在中国……”“美国不是它们的家,是你把它们带来的。”父亲听完我的话神情有些无助,无助之中又有委屈,眼神也渐渐黯然。
冬去春来,河里的冰块悄然融动,父亲坐不住了,手持一根木棍,蹲在河边敲打河里的冰块。他看见了几条中国鲤鱼的影子,我也看见了。他紧紧咬着牙齿,两颊的肌肉在颤动,激动地点着头说:“不多……不多……感谢上帝!”但愿如此。树枝已经开始发芽。那些在微风中颤动的小嫩叶给树木带来新的生命周期,也给凝视它的人带?54来希望。小镇的生活节奏依旧,人们似乎忘记了中国鲤鱼逃跑这件事,贴在告示栏上的宣传画早已被新的招贴画盖住。没逃走的中国鲤鱼在新的围栏里安全无恙,体型日渐肥硕。父亲的那本书已经写完了第一稿,他说过完这个夏天就可以交给出版社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叔叔拉着一个女孩的手来到我家,左手提着一条大鲤鱼。我一个人在家。他把鱼挂在院子的木栅栏上,走进屋,对女孩说这是我侄子,接着又把女孩介绍给我。“尼克,我的女朋友。”他笑了笑,拉着女孩坐下来。
“你是……中国人吗?”我问。
女孩点点头,笑起来有点羞涩。我也笑了笑,目光一直盯着她。“小子,不能这样看女孩。”叔叔说完大声笑了,笑得我不好意思低下头。这女孩长相清秀,她穿着裙子,头发很长,黑幽幽的,好漂亮,我想。“告诉你爸爸,鲤鱼吃起来味道很不错。”叔叔说。女孩站起身,移动步子看着墙上的照片,她看见了母亲的单人照,回头望着我。“我妈妈……她去世了……”我说。女孩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继续看下去。“我爸爸……他出去了……”我的话让她微笑一笑。她看见了我在学校身穿橄榄球衣的照片。“真帅!”?55她赞叹道。我知道这是她的礼貌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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