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小心翼翼走过去,谁也不敢冲在前面。我推开窗户,扔下一个玻璃球,想吓跑它们,可是玻璃球无声地淹没在草丛里,野猫没有听见。父亲拿着钳子走到木栅栏旁边,弯下腰,夹住鱼鳃开口处的鱼皮,用力往扯下,他用力过猛,只扯下一小块,他继续夹住,继续扯,我看见一大片白白的鱼肉露了出来,感觉自己的眼角在抖动。“吃吧……你们吃吧……吃净它……”父亲说。野猫在兴奋地叫。父亲的声音在院子里消失了,他进屋开始洗手,然后传来脚步上楼的声音。我跳上床,用毛巾被蒙住脑袋,在被子下面听见他推开门。他叫了一声“尼克”,靠近床,坐下来,手里抖动着报纸。他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道:“尼克……报纸上说了……中国鲤鱼已经弄瞎了两个人的眼睛……砸伤了三个人的脑袋……划伤了几十个人的胳膊……中国鲤鱼太多了……有两三家机构为了治理河流污染,也买了中国鲤鱼鱼苗……不是我一个人才有这个主意……伊利诺河的中国鲤鱼数量最多,那里游人多,食物多,每公里河段?58至少有100条鲤鱼……伊利诺河岸边下周会举办抓捕中国鲤鱼比赛……”他收起报纸走出门外。他的脚步声在楼下消失之后,我掀开毛巾被,下床走到窗前。野猫们蜷缩在地上,闭着眼,左右晃动着脑袋,陶醉、贪婪地咀嚼。它们已经吃完了鲤鱼的下半身。我看见父亲拿着报纸走出院子,朝叔叔的酒吧方向走去。我下楼,朝野猫吐了几口唾沫,吓跑它们。我用报纸包住残缺不全的鲤鱼尸体,鱼脑袋无力地垂着,下半身露出的鱼骨头被猫舐得发亮。我把它扔进垃圾桶,又在桶盖上压了一块石头,不愿意看见它被野猫吃得精光。一个小时过后,父亲回到家,满脸怒容,把家里的门摔得啪啪响。“为了一个中国女人……真有你的……真有你的……唉……”父亲反复叨唠着这句话,把手里的报纸撕得粉碎。一天后,我路过酒吧,店员告诉我,我父亲那天在酒吧愤怒到极点:他去找叔叔商量组建一个队伍去伊利诺河参加抓捕中国鲤鱼的比赛,叔叔拒绝了,父亲问他原因,他沉默不语,最后说他不会阻拦别人参加比赛,但他不回去。回到家里,我走进父亲的书房,他颓然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