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不染尘埃,除了看着单调些,少了她的气息之外,没有半分变化。
他坐在内室那张床榻中间,将两侧的床帐轻轻放下来,随之阖上眼,耳畔隐隐约约响起当年礼赞者的高唱,人们的欢呼以及震耳喧天的锣鼓声,在他的周围,也仿佛变成一片喜气洋洋的大红点缀,红色的帷幔、红色的囍字,红色的蜡烛,红色的毡褥,红色的鸳鸯枕头,红色的龙凤锦被……就在这个房间里,这张床上,她坐在上面,头顶盖着绣龙凤呈祥红帕,然后他手执金红秤杆,缓缓挑起她的红盖头……
大概,这是他一辈子里最幸福的时刻了吧,她本就生得美,再一经婚嫁大妆,更是容华绝色,美到入骨入髓的地步,他痴到几乎无法移开目光,看着她,看着他的新娘,忍不住感叹着,她终于属于他了,那个时候,他有多么的欣喜若狂。
其实他都快忘记了,究竟从何时起,她就那么不知不觉地进入他的心田,由浅入深,终至刻骨铭心?
他从小就知道她,他的表妹,丰公国府的五千金,一年偶尔见过几次面,虽然相互知道彼此,却鲜少说话,忘记是参加上京哪家豪爵候门的庆宴了,孩子们在花园里玩做一团,他是天生的傲者,只需往凉亭一坐,就能引来无数人的眼球,那些五六岁的千金小姐,都喜欢围着他,跟他讲话,当时她也在这里,梳着花苞头,穿着桃红纱裙,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就像个粉雕玉琢的玉娃娃,所有女孩子围着他,她却一直跟着孟瑾成,孟瑾成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简直像条小狗一样,他不禁同情起孟瑾成,摊上这么一个小跟屁虫。
往后的日子,大概可以用“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来形容吧,他很早就识了男女情味,流连花丛,倚翠偎红,身边的莺莺燕燕多到数不过来,日子真可谓风流快活,纨绔不羁,在他纳了娇妾美姬的同时,她却仍一门心思地喜欢着孟瑾成。
有时候见面,他能明显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总是保持着拘谨疏冷的态度,这一点让他觉得好笑,他从小到大,还没被哪个女子嫌弃过呢,所以觉得特别有意思,她越是有意避着自己,他就越要招惹她,还故意拿孟瑾成戏谑她,果然把她气得好似乍起的小刺猬,又恼又羞,原地跺脚,她一生气,脸蛋就红彤彤的,仿佛能掐出殷艳的桃花胭脂来,到后来,就发展成她越来越讨厌他,他却乐此不疲,她似乎也明悟到说不过他,于是每次见面,就干脆朝他扮鬼脸,吐舌头,那时候她都十四五岁了,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行为却还跟小孩子一样,哪家的名门千金小姐敢这样啊,真是被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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