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贺远一个人没挪窝儿,见人都走了,才面带小心地问了句:“师父,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就是烦他。”周松民说着话还往门口瞥了一眼,就跟罪魁祸首还站在外头等着他骂似的。
“跟那种人犯不着。”
“我知道,没真急,要不他今儿走不了。”
贺远见师父脸色恢复如常,起身给他的茶缸里续了点水,接上刚才的话茬也跟着没大没小地调侃了一句:“诶我说师父,我瞧着师娘可真比您年轻不少,您这得算是老牛吃嫩草了吧?”
“我看着有那么老么?你师父还不到四十呢。”周松民喝了口茶,把刚才掐灭的半根烟重又点上,抽了两口,表情像是真有些感慨,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要说她是比我小个六七岁,解放以前咱不是家里穷么,成家晚,你师娘家里头条件也不好,要不也不能十几岁就嫁给我了,只可惜跟了我也没能过上啥好日子。”
周松民就只在这个徒弟面前从不避讳自个儿家里的事,什么话都说,他是觉着贺远多少也算个从小苦大的孩子,自个儿说的话他能明白。贺远闻言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认真地总结了一句:“我觉着您跟师娘过得挺幸福的。”
周松民见他说这话时还一脸的笃定之色,噗嗤一下就乐了:“你小子连姑娘手都没摸过,懂什么叫幸福?”
贺远一听姑娘俩字,猛然一怔,可还没等脑中冒出什么实质性的念头便又回了神,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道:“反正我瞧着您挺幸福的,您别不知足,总比我爸强,我估计他就是还活着也记不清我妈长什么样。”
“你爸那是没福气,”周松民随手往地下掸了两下烟灰,“再者说,以前见不着面儿那不也是因为打仗没辙嘛。”
“所以啊,您跟师娘每天都能待在一块儿,这还不算幸福?”
“唉……”周松民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贺远点头苦笑了一声,心知师父愁的是没孩子的事,可自己作为晚辈实在没有合适的立场开口劝,当下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了句:“诶师父,那您喜欢师娘么?爱她么?”他突然很想听听这过来人口中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