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上旬一天,贺远突然收到一封信,寄信人是齐川。他琢磨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过一个姓齐的人,莫名其妙地拆开信,看了开头几行又瞟了眼落款,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信其实是林婉写给苏倾奕的。
早在夏末的时候,林婉就给苏倾奕写信说想看看儿子现在的照片,结果等了俩月苏倾奕都没回信。她觉得不对劲儿,犹豫了两天还是没忍住给苏倾奕的办公室挂了电话——其实这么多年他俩通电话的时候并不多,毕竟已经开始了新生活,于情于理都不该走得太近,若不是因为有共同的儿子,压根就没有联系的必要——可也正是这通电话,让她得知苏倾奕又被“专政”了,自然没办法给自己回信。
林婉惦记儿子,可又不敢随便再给苏倾奕打电话,这通电话她就已经让人来来回回盘问了半天了。她心里没底,便回去跟齐川说了,两口子一商量决定暂时不要再打听了,这年头就是写封信,白纸黑字的万一哪句话没说对,都可能惹祸。
之所以现今又突然寄了这封信,也是因为林婉觉得非写不可了——半个多月前,她照例跟老家通电话,没想到从林父那儿得知叶溪自杀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攥着电话听筒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林父在电话那头也是一个劲儿地叹气:“剩下这爷儿仨可怎么活。”
再怎么说,终归是喊过几年哥嫂的人,又是自己儿子的亲人,林婉心里特别不好受,连着一个礼拜都提不起什么精神。她这回写信说这件事,无非也是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苏倾奕能回去看看。而最后把信寄给贺远,还是齐川的主意——苏倾奕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都不清楚,给他写信他也不见得能看得到,万一再被扣下了审查内容,说不定反倒给他添麻烦。
贺远在办公室读完了信,连午饭都没胃口去吃了。苏倾奕眼下还在学校改造着,他没法把信给他,也不能给他——他自己还挨斗受罪呢,再让他知道这些还不更受刺激了。
实则叶溪的悲剧并不算个例,这几个月的时间,哪个学校都有不堪受辱而最终走了绝路的老师。苏世琛跟叶溪都在大学里教书,运动刚一开始就被当做“牛鬼蛇神”揪了出来。苏世琛跟苏倾奕一样是个“摘帽右.派”,自然什么运动也躲不过去,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但叶溪不是,“反.右”的时候她并未受到波及,只不过因为坚持不跟自己丈夫划清界限而被调岗了一段时间而已。但文.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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