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视物只能在他醒着的时候,最开始钟翮不放心,时不时就要将眼睛换过去看看陆嘉遇是不是被欺负了。渐渐地她又觉得自己既然放手就应当让陆嘉遇自己去面对,毕竟她总有一天要离开。
那时候钟翮想地很简单,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那么她去还债就好了。只是她要保证在自己死去之前,陆嘉遇能够安安稳稳地长大。
直到一个无云的深夜,钟翮怀里那颗不肯停止的心与鬼气互相撕咬,她受不住只能泡在雪深湖里将就维持。疼得狠了便去问顾徐行要一壶酒,她靠在石壁上看着漫天星斗,那一杯酒见了底,陌生的暖意顺着腹腔升起,将万蚁噬心的感觉抹成一团花白。
她低头看向连月亮都映不出的湖面,眼中红光一闪。她做好了一片漆黑的准备,却没想到一睁眼便是一道昏暗的烛光。陆嘉遇好像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视野一片昏暗。
然后钟翮听见陆嘉遇低声道,“师尊,今天有执事堂的弟子欺负我。”
陆嘉遇不是不记仇,也不是不委屈,他在无人得见的深夜里对着不存在师尊倾诉他的委屈。钟翮的沉默了片刻,又喝了一口酒。
她眯着眼靠在石壁上,听了一夜小徒弟的委屈。念叨到最后,陆嘉遇似乎意识到这场自言自语荒谬得可笑,他的话语像是平息的浪潮渐渐隐没,他盯着虚无的空中低声道,“在仙门里没有师尊是要受欺负的,我现在知道了。”
“我很想你。”他克制了又克制,咬着心血对着风灯零乱的坐忘峰呢喃了一句本该无人知晓的爱语。
钟翮心口一窒,她知道一夜的湖水又白泡了。
自那日后,顾徐行惊讶地发现,积极寻死的人似乎多了些生气。
钟翮亲了亲陆嘉遇的手指,“以后不会了。”
原来那一夜又一夜艰难的日子,他都是被陪伴着的。
陆嘉遇被她亲得有些害羞,他缩了缩手指却没挣脱开来。陆嘉遇低头看着钟翮道,“师尊,小凤凰哪里来的?”
钟翮没有立即回答,先是吹了声口哨,被遗忘了许久的小凤凰蹦蹦跳跳地从雪地中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它忍辱负重,装了好多年陌生鸟它早就不想装了,一个俯冲就扎进了湖水里。只是还没扑腾两下就被钟翮又扔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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