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庞氏顾不上自己的内侄女,一门心思都放在薛怀要去江南办差一事上,她拢了拢鬓边的朱钗,瞥了眼立在堂屋中央的薛怀,问:“你媳妇儿伺候我一整日了,你也该心疼心疼她才是。”
薛怀恍若未闻,一半是预料到庞氏即将要出口的话语必是发难之语,一半也是自己太过懵懂无知。
圣人和夫子可没有教诲过他该如何心疼自己的妻。
“罢了。”庞氏见薛怀不为所动,便叹了口气将他唤到了自己身前。
伺候在霁云院的丫鬟们都知晓薛怀饮茶的口味,只捡了一摞子最润口清淡的雨前龙井,用滚水嵌着去岁化好的雪水,打着旋儿泡开。
薛怀却只抿了一口,因见瑛瑛在庞氏身旁立得笔挺,俨然一副贤良孝顺的儿媳模样,而自己却在扶手椅里坐得十分安稳。
他心里浮起些不自在。
而庞氏也把薛怀望向瑛瑛的眸色纳进了眼底,她清了清嗓子,只与薛怀闲话起了家常,却时不时地差使瑛瑛替她捶肩敲腿。
她手边的茶盏一空,也不让丫鬟们上前续茶,只冷着声对瑛瑛说:“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快些去泡茶。”
瑛瑛低眉敛目地应下,素白的面容大半都隐在另一头的死角之中,让薛怀瞧不真切她的神色。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端了茶盏走出了正屋,清瘦的背影里透出几分颓然的可怜来。
薛怀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他望向了庞氏,清润的眸底掠过几分不虞,他道:“母亲。”
短短二字里漾着清冽如罄石相击的韵律,可却要比薛怀以往沉静的如一潭死水般的语调多了两分不忿。
庞氏知晓她与瑛瑛的苦肉计奏了效,她这个儿子也不似表面上那般对瑛瑛如此冷漠。
她愈发得了意,嘴角勾出一分不屑的笑意:“当年为了伺候你祖母,你娘我刚成婚的时候可没睡过一个整觉,如今不过是让你媳妇儿伺候我一番而已,你怎得还为她抱不平了?等你去了江南,索性便让她搬来霁云院,我也能好生教教她该如何侍奉自己的婆婆。”
话里透着半真半假的恶意。
薛怀哪里不知晓庞氏是有意为之。
可无论如何,受苦受难的人都是瑛瑛。
自大婚之后,瑛瑛侍奉婆母、照料夫君的衣食起居,从未有一刻懈怠的时候。
薛怀心里只觉得万分歉然,此刻更是不愿意庞氏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来逼他点头。
瑛瑛何其无辜?
“母亲,此番儿子去江南公干,实在是不方便带着瑛瑛。”他万般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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