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去不复回”之类的意思,愈发强硬地逼迫他考学了。
但邢文易自己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幽微的感受。浮名浮利,虚苦劳神,是否就在提示他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虚伪的、势利的呢?他应该想想自己真正的人生。每次夜班返家途中,路灯下一个个铁锈红点,都是晚归的工人,大家彼此相隔得看不清面容,却散发出相同的倦怠。
他心中无垠的疲惫里,时不时滋生出这样的念头:倘若人真有佛家“转世轮回”一说,他或许已经不知参与多少轮回,每一世都疲惫不堪,这就是生而为人的沉重。
在很年轻的时候,他还并不懂得母亲说“孩子是你后半辈子的寄托”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缝纫机上,她在给文华缝新秋衣。其实邢文易是嫉妒meimei的,meimei永远占据mama更多的时间、目光,钟蕙兰好像从不曾像望向文华那样,慈爱地看向他。他那时候听到那句“寄托”什么的,心想他对这样的牵绊与寄托不屑一顾。他要真正的洒脱与自由,这一点,他与文华是一样的。
可是玉知真正密不可分地参与进他的生活、而非周末偶尔地会面后,他马上就体会到了为人父的幸福。这种幸福无关于孩子是否优秀、听话,而是只要她在,他就心里充实。文职工作需在多方间周旋,案牍劳形时,他心底也总有一处平静的角落。渐渐地他开始参与女同事间的话题,她们会告诉他女儿养育起来要更花心思更小心,又问他有没有再婚的打算。
邢文易知道钢厂内的老员工,无论男女都是很喜欢做媒的,过去也有不少人打听他丧妻之后是否愿意再找,哪怕他带着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二婚的自然有二婚的来配套。
邢文易通常只是含糊过去,多几次也就没人再来介绍了。他根本不适合婚姻,不想拖累别人,也不想麻烦自己。如今单身带着孩子就是他满意的生活,简单、单纯,一颗心也有家的归宿。
他拎着一个已经裂口的大榴莲回到家中。周五总是让人心情愉悦,他总算找到机会使用了年休假,只先拆出三天,连着周末休息五天整。他打定主意要在逐渐寒冷的天气里理所应当地偷懒。
单位里待着的时间多,无论冬夏,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总在运转供冷热。邢文易本来琢磨着也在家里安一个新空调制暖,但线路老旧,功率一大铜丝就熔断跳闸,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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