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九月初五。
风从树梢处刮过,几枚叶子随着风的痕迹打转落下,满院萧索,一片苍凉。
“皇上?”张起麟小声提醒,让那个站在院中的人似乎醒过神来。
“他的病情如何?”平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前两日太医来看过,说似乎不太妙。”张起麟小心斟酌着言辞回道,他不敢抬头去看帝王的神色,却仍旧忍不住揣测起主子来到这里的目的。
不止张起麟不知道,连胤禛自己,也有点迷茫。
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起身,在偌大的皇宫内随意漫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来。
那个人的福晋,曾去求了十三弟来面圣,却口口声声都是诛心之言,说他生性歹毒,连自己的亲生额娘都活活逼死,连自己的兄弟手足也不放过,明明可以一条白绫赐死了事,却要一遍遍地折磨她的丈夫,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宫闱秘事,本就是胤禛心中隐痛,却被郭络罗氏当成咒骂之辞,在他面前撒泼,他又何尝想做一个背上刻薄骂名的君王?兄弟四十多年,幼时也曾一起嬉戏玩闹过,几曾想过今日会到这个地步。
皇额娘走了,发妻元后乌剌那拉氏走了,兄弟之中,仅存的也寥寥无几,他终于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如果时光倒流,当初他还会不会去争这个皇位?
胤禛叹了口气,只觉得内心萧索一如眼前景致,他性情冷硬,从前诸多行事,很少后悔过,直至看守胤禩的人来禀报他病情沉疴,方才有所触动。
也许是老了。
人老了,总喜欢缅怀以前,回忆过去。
他踱至屋前,慢慢地推开门。
屋内冷寂无比,若不是他知道那人躺在床上,只怕以为压根就没有人气。
眼角一瞥,看到火炉未燃,胤禛的脸色阴沉下来。
张起麟察言观色,马上跪倒在地。
“都是奴才疏忽了,奴才马上让人添炭火!”
胤禛冷哼,没有出声,转身朝床榻走去。
床上的人动了动,仿佛要撑起身体,却没有力气,只能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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