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伴随着人们一生一世的,好像都被时间洗涮干净了,其实是进了骨血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谢一想,原来谢守拙留给自己的东西那么的根深蒂固,直到现在,他都在惧怕着那样的感觉——毫无依仗,一无所有,在伤害到来的时候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咬着牙,盼着时间过去,盼着他清醒过来,或者……没力气再动手。
所以他拼了命地工作,在得到了几乎所有物质上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仍然拼命的工作——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还有王树民,他想起那年冰冷的冬天里,那个可恶的小破孩留着鼻涕,目光躲闪地说出那个谎言的时候的样子,为什么不愿意相信王树民?因为相信他,曾经给自己带来的是灭顶一样的伤害。
怎么就魔障了一样地,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了呢?谢一苦笑着去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掏烟,发现没有了,他一愣,转身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果然看见不远处有火光,那个团成一团的男人,在那哆哆嗦嗦地一根一根地点着烟。
谢一猛地合上窗帘,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险些要冲下楼去,把那个冻得要命的男人领上来,可是……即使受过再多的伤害,也没有人对此麻木,也没有人,会再轻率地做出什么决定,让自己再狠狠地伤上一回。
他承认自己胆小,那呼风唤雨刀枪不入的终究只是蜗牛的一个自欺欺人的壳子,用来掩藏着他内里柔软的身体。成长是一辈子的事,原来那年寒冷的冬天,他以为自己已经抛弃的那个温和怯懦的孩子,一直都还在那里。
屋里的人想了一宿,屋外的人等了一宿,天光大亮,进出的人都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门口这个落拓憔悴的男人和那一地的烟蒂,王树民挂着巨大的黑眼圈,双目无神地盯着门口,出来一个人,不是他,又出来一个人,仍然不是他……
谢一拿起电话拨给蒋泠溪,他说:“泠溪,我有些话不吐不快,你听就好,不要打断。”
他讲起童年,讲起那个从建立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要破碎的家庭,讲起谢守拙的酒气,黄采香的旧书,还有那个荷花池,那年医院里的味道……所有所有根源的东西。
“昨天那个失踪了好多年的男人出狱了,我去接的。”谢一顿了顿,“突然发现有种违和感,我觉得,他好像怕我。”
“怕你?”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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